“徐公以仁德治徐州,以恕道教化臣屬,我等不勝欽服。”
場下有兩位官員稱讚徐公,喜形於色。
“爾等以為我處置韓鏡文,僅是因為他處事操切嗎?”徐公麵色漸變,神情冷厲。
“閆方。”
“臣在。”
“馬保國。”
“臣在。”
“雷壘。”
“臣在。”
“你們三個饒錢還了嗎?”徐公冷冷問道。
“臣等正在想方設法湊錢還款。”馬保國大汗淋漓,惶恐道。他本想拍徐公馬屁,結果多此一舉,畫蛇添足,這馬屁拍錯霖方。
“可惡!”徐公大怒。
“你們還要借款還錢?你們哪一個不是住的是豪宅門府,哪一個不是納了多少房妾。”
“閆方,你不繳稅銀,反倒用十萬兩銀子到民間放高利貸,這些年也撈夠了吧!”
場中三人皆跪伏,不敢話,如坐針氈。
這些官員真以為徐公什麼也不知道麼?簡直混賬。隻是許多關節牽一發而動全身,打死一兩隻蒼蠅於大局無補,他方才未親自動手罷了。
“像你們這樣的貪贓枉法之輩,聖饒恕道,難道是為爾等所設的麼?立即給我拔翎奪頂,交督查司和府衙嚴加審訊!”
隨著徐公這一聲厲嗬。三缺即被帶走,場上無人敢為其求情。
眾人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曾經豪氣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梟雄。他們才想起,徐公養望多年,不曾流露桀態,但骨子裏還是一方雄臣,代聖封疆,不是可以隨意唬弄之輩。
此事議完,眾人退出州牧府。
“徐公是不準備再用韓鏡文了?”
內堂,僅有柳學寧與徐公在場。
徐公搖了搖頭道:“韓鏡文此人過於酷烈了,可以當一把快刀,斬去亂麻。但徐州如今需要的不是一把快刀。而是精微之刀。”
“韓鏡文為我,不,準確地是朝廷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在徐州得罪了那麼多人,隻怕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我知道他素來清貧,家無餘財。你從我內庫中調出三萬兩銀子給他,讓他往後生活不要太拮據才是。”
徐公念及韓鏡文往日苦功,吩咐道。
柳學寧稱“是”,緩緩退下。
韓鏡文對自己結局早有預料,也不意外,準備收拾行囊,往沛縣任職。
他看到徐公送來的三萬兩白銀,露出苦笑。若他真的是為享受榮華富貴,這些年早已經撈夠本了。
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
清貧並不代表就是窮苦,他樂在為事為民之中,自得其樂。哪怕有時候受到誤解,可他本來也不是在乎虛名之輩。
倘若青史之上他是個酷吏,那便由得那些儒生去便是,他韓鏡文隻要問心無愧即可。
自下邳回來前,韓鏡文給陳老爺子上了一炷香。
陳老爺子是老好人,因還不上稅銀自殺,他難道不心痛麼?心痛。但不能因為心痛就以私廢公,不然何以服眾。
正當他欲往沛縣一行,忽然感覺心口一痛,當即吐出一大口血,昏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