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曾經是江家的保護者,更是陳國子民所有人的保護神。但這更增添了江宸的顧慮,為什麼保護者會變成食人的惡虎,他甚至開始懷疑強盜“老虎”是不是搞錯了。
官家要滅江家,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但沒有時間再給他多想。
陣陣的馬蹄聲傳來,從北麵的山口馳來一匹棕馬,馬上坐著一名身披灰色鬥篷的中年人。然而強盜們看到他先是喜悅,接著卻是失望,這不是他們正在等的人。
灰鬥篷的中年人驟然見到這一群麵目猙獰的人聚在路邊,卻一點也不意外,更不驚慌,催著馬屁前進。
嗖,有人向騎士扔出了飛刀。
騎士的灰色鬥篷像一片雲掠過,右臂舉起,手中抓著那柄飛刀,隨手放到一隻皮囊中。
隨著鬥篷掀起,露出的還有一柄長劍,掛在馬側身。
“你是何人!”
人群中有人叫囂著,同時催馬後退了兩步,扔飛刀的人更是一聲不敢吱,地上的俘虜們有的明白有的糊塗,但都受到這股恐懼的影響,一起後退。
江宸站在最後麵,差點被前麵的人撞倒,但還是踮腳望過去,他內心裏多少寄希望此人能夠救他。
在他前麵是兩名年紀相仿的少年,低著頭躲在大人們的身後。
中年男人露出一絲微笑,他的雙頰因為風雪與日曬而紅通通的,習慣性地眯著雙眼,好像總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老虎幫的人站出來。”
他的聲音不大,更沒有疾言厲色,卻有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威力,江宸看到,叫“老虎”的疤麵強盜臉色變得發青。
老虎幫是個小幫派,隻有六個人,稱為“幫”都很勉強,可老虎畢竟是頭領,不能當縮頭烏龜。
“我就是老虎。這裏可是黑市的地盤,你敢怎樣?”
灰鬥篷男人回頭看了一眼那片空曠的空地,然後淡淡說道:
“黑市的人可沒有規定官家的人需要如何。”
老虎臉色更青了,他幫中的幾名兄弟也都驚慌地握住刀柄,路東才是黑市的地盤,身為強盜,他們誰也不能跨界,更得不到保護。
老虎一咬牙,大聲說道:“諸位兄弟,咱們嘉元十一幫就這麼不團結嗎?人家欺負到頭上也不敢吱聲?”
其他強盜們互相瞅瞅,誰也不搭腔,他們都是小幫派,勉強混口飯吃,這還是第一次聽說什麼“嘉元十一幫”,產生不了同仇敵愾之心,更不覺得有拔刀相助的必要。
灰鬥篷男人冷笑一聲,“‘嘉元十一幫’,好大的名頭,我可挺害怕,不過我隻找‘老虎幫’,與旁人無關。”
這句話給了其他強盜一顆定心丸,不僅沒人挺身而出,反而又退後一些,與“老虎幫”保持距離。
老虎明白自己陷入絕境了,但他是身經百戰的強盜,經過十餘年前盜匪林立的“黃金年代”,骨子裏遺留下一股固執的狠勁兒,避不過就要硬上,討饒是沒用的。
老虎啐了一口痰,這是從他腔內吐出的最後一口髒物。
他跳下馬,拔出刀,其他兄弟也都照做,六人一字排開,六把彎刀熠熠放光,雪白無瑕的刀身與他們那身肮髒的裝扮形成極鮮明的對比。
灰鬥篷男人露出滿意的微笑,解下鬥篷,放在馬鞍上,隨後也跳下馬,從馬身一側拔出那柄長劍。
長劍劍尖觸地,劍柄高及騎士的心口,劍刃有些明顯的殘缺,好像主人用它砍過柴似的。
“我叫洗心平。”
“你叫什麼幹我屁事,反正你是要死的人。”老虎帶著五名兄弟緩步前進,慢慢拉開距離,形成一道弧形,將灰鬥篷男人包圍。
“我得讓你們知道殺死你們的人是誰。”
洗心平雙手握劍,劍尖仍然抵在地麵上。
“老虎幫”六人步步逼近,他們可沒有殺人之前報名的習慣,強盜們更習慣殺手的原則:不擇手段,殺了再說。
江宸努力踮腳想看得清楚一點,可是他前麵的兩名少年卻像是嚇壞了,總是下蹲躲在大人們的身後,同被一根繩子連接,江宸也站不直,根本看不到外麵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