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絹肯定是在和大胡子撕打的時候遺落了,江宸扒著籠車木柵向後麵張望,隻能看見一長串的牛車,等了好一會,車隊拐彎,他才能望到更遠處。
剛才的路口不在視野中,車隊已經走出很遠。
江宸雙手抓得如此用力,指節因此變得慘白,他癡呆呆地眺望著,不敢相信白絹就這麼沒了。
“你們……誰看到一塊白色的布片?”
江宸轉過身,懷著最後一線希望問籠車裏的其他孩子。
不知道是聽不懂中原話,還是不願開口,孩子們都不回答,甚至不抬頭看新來者一眼。
“一塊白色的……”
江宸手裏比劃著白絹的大小,越說越沒有底氣,這一車的孩子個個麵黃肌瘦衣裳襤褸,斷不會對一塊布條感興趣。
“他們聽不懂你說話。”
牛車晃晃悠悠地走了一段路,在角落裏才有一個少年開口說道。
這少年大概與江宸同齡,長相清秀,臉頰飽滿,與其他孩子相比,穿著算是幹淨的,籠車狹小,他卻獨占一個角落,手裏玩弄著一根草棍,正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新來的少年。
“白絹,一塊白布,你見著沒有?”江宸急切地問道。
圓臉少年想了一會,搖搖頭,“沒有,很重要嗎?”
江宸頹然坐下,腦子裏一片空白。
“咱們要去哪?”過了好一會他才無意識地問道。
“紅海城。”
江宸知道這個地方,邊關重城,八方輻輳,商旅雲集,醉生夢死的天堂,刀叢劍林的地獄,他還曾經在那裏住過一夜。
江宸抬起頭,正迎上圓臉少年的目光,好像他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能引起對方持續的關注。
“你認識我?”
江宸有點惱火地問道,滿車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會說中原話,但是他淪落為奴隸,又丟了至關重要的東西,實在沒有結交朋友的心情。
“有錢人家的小孩。”圓臉少年一聲冷笑,語氣輕浮,盡是諷刺意味。
“怎麼了?”一股怒火在江宸身體裏直竄到了頭頂,雖然這股怒火多半與圓臉少年無關。
“沒什麼,到了紅海城咱們都會被賣掉,可沒人買你再當公子少爺。我是好心提醒你,從少爺變奴仆不那麼容易,奴仆有奴仆的規矩與生存之道,你想聽我一句勸告嗎?”
圓臉少年說的話很有道理,江宸點點頭。
“把屁股洗幹淨。”
圓臉少年一本正經地說道,然後臉上露出笑意,那笑意越來越濃,最後變成瘋狂的大笑。
江宸好長時間沒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隻是對圓臉少年放肆的笑聲感到不快,然後慢慢體會到其中的猥褻意味,但是發作的最佳時機已經過去了,在他錦衣玉食的有限生涯中,從沒有學過如何應對這種局麵。
圓臉少年嘴上占了便宜,更加得勢不饒人,笑聲停歇之後又假裝嚴肅地說道:
“放心好了,像你這種曾經的小少爺,長得也還算幹淨,到了紅海城,肯定有人搶著要你,前途無量啊,哈哈,你的屁股不會閑著的。”
這明白無誤是一句汙辱。
江宸忍受不住這種曖昧的羞辱,縱身一躍,向尖臉少年撲過去,結果卻被中間的孩子絆住,滾成一團,叫痛聲響成一片,惹來一名護衛的注意,不由分說,伸出棍棒向車裏亂捅。
孩子們很快分開,各自都挨了不少打,江宸也一樣,卻還是沒夠著角落裏的圓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