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結拜的時候三心二意,可是六名少年在那晚之後的確親近了許多,好像真的找到了一點歸屬感。
江宸也覺點結拜的主意不錯,他現在沒有靠山,光明正大地報仇是不可能了,隻能使用陰險的手段,有一群兄弟終歸不是壞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當然,他不會說出自己的秘密,就像其他人一樣,在這個暗藏著防備和利用的小團體裏,絕不能說實話。
接下來的幾天,是結拜六兄弟的蜜月期,他們互相幫助,學說對方的語言,偶爾還會開個小玩笑。
但好景不長,第五天的正午,陳國和越國終於開戰的消息伴隨著一群斷肢瘸腿的傷兵的到來,而徹底覆蓋住了兵營。
江宸現在的新名字是“江河”,他照顧的垂死者是個年輕人,二十幾歲,胸前有三道深深的傷痕,沒了胳膊卻像沒有感覺一樣,靜靜地躺在土炕上,既不呻吟,也不提要求,除了微弱的呼吸,就和已經死了一樣。
說是照顧,其實就是看著他的生命一點點消失,頂多倒一碗水。
沒有將其活埋,這大概是陳國朝廷對傷者的唯一恩賜。
他今天突然被派來守在垂死者身邊,在濃重的血腥味中開始了另一種生活。
照顧一名垂死者隻需要一個人,兵營裏接收的傷者不止這一個,而且可以想象到隨著時間的推移,戰事會越來越平凡,死傷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當然更多的傷病,不是當場死了,就是來的路上奔波死的。紅娘讓所有人都過來,“習慣習慣”,她這樣解釋,自己卻遠遠地站在門口,捂著鼻子。
“這就是當兵的下場。”
低頭給傷者擦拭的張揚小聲嘀咕著,語氣多少顯得幸災樂禍,炕上的垂死者對此毫無反應。
這件事的發生讓眾人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這些在生死線徘徊的**子們一個弄不好拿自己開涮。尤其是張揚,他似乎特別會打交道,為人處事拍馬屁簡直拿捏自如,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的從他嘴裏蹦出來。
“最近幾天就要開始拆營,要奔赴前線了。”
“到時候我們也會被帶上,說是負責後勤處理,實際上怕是到時候一個說不好就要趕鴨子上架。”
張揚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最後一個消息小聲公開,個子最高的韓鐵率先忍不住,出聲問到:
“我們該怎麼辦?”
沒有人吭聲,大家都下意識的看著張揚,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被矚目的感覺,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態的說道:
“明知死多活少,傻子才去!”
他們多數人和張揚一個想法:老老實實待著,寧當活奴仆,不做死兵卒。
野心勃勃的張揚卻似乎另有想法,他幾次三番暗示自己不會當馬前卒,但也不說具體的想法,反而悠閑的看著眾人。
江宸也曾認真地想過要不要努力當個馬前卒,畢竟有了戰功便有了地位,這無疑是一個快速功成名就找到仇人的好方法。可惜不容易實現:
第一,時間緊迫,江家小少爺可能隨時被人認出來,他得抓緊時間報仇。
第二,戰場上的廝殺可不論武藝的高低,任你是縱橫天下的大俠,在數十萬人廝殺的戰場上也不過是一隻螞蟻,根本翻不起什麼大浪。殘酷而血腥,能活著的人少之又少,他怕自己還沒有報仇就死在那裏。
第三,也是最現實的問題,沒有人推薦,像他這樣的低級奴仆根本沒有資格享受戰功,隻是個給人擋刀劍的貨色。
還有一點他沒有過多的去想,因為他之前照護的那個垂死者已經下葬了,他一點一點的看著對方生命走向陌路,甚至回光返照時握著他的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張了張嘴背過去了。
江宸再次尋求神意的啟示,卻一無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