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遐邇對詩會很有興趣,不止一次說過他要去。
卿華斟酌再三,覺得頂多就是吟個使作個對,應該沒什麼大礙,就放心地幫藍遐邇準備。
卿文沒有去過詩會,卿華憐他,就幫他準備了一套新衣,讓他能跟著藍遐邇到詩會上去。藍遐邇也叮囑過卿文一些禮儀,比如……萬萬不能隨便撲到漂亮姑娘身上什麼的。
卿華隔了幾日,見臨近了詩會,恰逢手上得了幾批好料子,就詢問藍遐邇,是否要再做一套衣。
藍遐邇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還在翻詞譜,頭也不抬地問卿華:“什麼料子。”
卿華道:“浮光錦。”
藍遐邇轉過臉來,一邊眉挑高了些:“浮光錦?”
卿華笑道:“已做成裘衣。”
藍遐邇一哂:“現下已是春了,裘衣……為免太厚了?”
卿華道:“屋中暖和,你又不常出去,所以不大感到外麵的冷。最近卿文再撲進來的時候,身上可不是帶著冷氣?”
藍遐邇也便不推辭了。卿文也著實是喊過冷,而且,那孩子近來的手都是冰涼的。
“給卿文也做一件。”藍遐邇估量著卿文的身高肩寬,“那孩子是怕冷的人,凍著不好。”
卿華道:“好。還剩些,原是想給你做披風的。”
藍遐邇奇怪地一眼瞥過去:“把我當什麼了?給我做披風不如你自己留著!”
卿華搖搖頭,藍遐邇知他心性,也就不再追問了。
詩會那一天,卿華侍候藍遐邇穿了件顏色較淡的深衣,然後捧來了那件浮光錦裘。見那日光一照,浮光錦絲,光彩動搖,尊貴大氣。藍遐邇手放在裘衣上,猶豫地開口道:“是不是太招搖?……”
卿文早就套上了那件小些的裘衣,纏住藍遐邇的手臂道:“怕什麼?侯爺穿這件才是真好看!”
卿華笑罵卿文:“沒規矩!意思是說侯爺穿其他的不好看?”
卿文沒順著台階下去,反而強嘴道:“我是說,襯得侯爺更像侯爺了。平常侯爺也不拜訪其他皇親國戚,也不請人來府上做客,冷冷清清的,倒像是個隱居的隱士!”
“笑話!隱士?”卿華“哈”了一聲,“你不知道我每天替侯爺擋了多少請帖和信箋!”
“請帖?”藍遐邇無意間問道,“有皇宮來的嗎?”
卿華聽到此話,臉色一沉一板:“沒有!”
藍遐邇歎氣,安分的讓卿華給自己套上裘衣:“沒有就沒有,別跟我發火。”
卿華低頭去給藍遐邇係上裘衣的領結,不聲不響。
卿文道:“皇宮怎麼了?”
卿華還板著臉:“卿文,如果我不在,你看見侯爺到處亂跑——我是說,往皇宮內部跑!你就拉住他;哪怕你坐在地下哭,你也要拉住他!要是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侯爺不見了,你就別想要這件衣服!”
卿文被嚇著了。
藍遐邇撫了撫裘衣的麵料,又對鏡整理了儀容,隻當做沒聽見。
藍遐邇坐上馬車時,忽然想起一件事,對卿華道:“幫我拿一把普通的扇子來。將這扇放好。”說著,將扇刀遞給卿華。
卿華疑惑道:“換扇子?怎麼了?”
藍遐邇道:“怕嚇著姑娘家。”
卿華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是,是,該尋個好姑娘!”
藍遐邇放下簾子,心裏卻是一片雜亂。詩會向來在外宮的珠玉軒舉行,每到詩會,來的有塗脂抹粉的鶯鶯燕燕,有玉樹臨風的風流才子,有老氣橫秋的官場之人,甚至有極受寵的妃嬪……帝王也會來,以示對文人的尊重。
唉……帝王。江時風。
藍遐邇覺著手上又狠狠地疼起來。那些淤青早去了,但灼熱感和碎裂感卻在蔓延。
他擁著浮光錦裘,手指深深地陷入柔軟的錦麵中。
詩會一如平常。有許多人給藍遐邇問安,詢問他的傷勢。藍遐邇奉承了一番,才想起來,那冬日閉門不出的時候,卿華是用了他從馬上摔下來做掩護的。
詩會年年以花為題,今年更是花團錦簇,端了迎春、月月紅、含笑、仙客來、繡球等色澤亮麗的花,擺成幾組,加之春草點綴,煞是喜人。
卿文躲在藍遐邇背後,問:“怎麼沒有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