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華和藍遐邇冷戰了一段時間。不,何止是一段時間?從春天拖到夏天,又從夏天拖到秋天,藍遐邇對卿華,一直是淡淡地。
沒有了玩笑,無論他說什麼,都隻是那種冷淡而漠視的表情。
就是這一場冷戰,在秋獵的時候,卿華沒有跟隨藍遐邇而去。而藍遐邇無視卿文的打滾撒潑,也不讓卿文去。他隻帶了兩個粗活小廝——總不能讓侯爺手提東西吧。
隻是,藍遐邇單身赴獵的後果,是他們三個人誰也料不到的。
今年秋獵的地點定在岐山。
岐山花草樹木亦長得茂盛,更有不知名的毒蟲與極具攻擊性的龐大猛獸,所以難覓人跡。大臣們本極力反對江時風來到岐山秋獵,但江時風說一不二,也就隻好忐忑地帶上各種藥包,跟隨陛下來到了岐山。
他們圈中一塊地,拔去圈中的雜草,清理出一片平整土地。然後在土中打下木樁,拴上繩子,再砍下旁邊的樹木枝幹,刮去上麵的濕潤青苔,組建營帳的框架。最後,他們再把油布緊緊包在那些木頭上,用繩子再纏繞幾圈。他們從馬背上取下生活用品,一一安置在帳中。
馬匹被安置在一塊兒,那些拔下來的雜草有的進了他們的肚子,有的被捆紮起來放在一邊。
藍遐邇見那兩個粗活小廝實在手拙,就打發了他們去收集樹枝生活所以自己動手搭了營帳。雖然費事,他人看來也是在有失身份,但早年藍遐邇軍旅生活不是白過的,未幾就已搭好,而且結實得多。
他早早完成,閑逛時看到一個大物事,蒙著黑布,又有很多人看守,就問道:“是什麼?”
守衛搖搖頭,不再理他。
藍遐邇心中有疑,卻沒有再問。
傍晚時分,江時風一一叩叩每個營帳的主心骨,看看營帳搖不搖動,結果令他比較失望,又親自演示了一次,讓他們做做修改。
叩到藍遐邇的營帳時,藍遐邇未出來迎接,江時風止了小廝,掀簾進帳。
果不其然,沒有見人。
他退出營帳時,轉身才見了藍遐邇走來。
江時風眯起眼睛——現下是夕陽歸山時分,藍遐邇走來時自然披了一身燦爛光霞,周身顏色鮮豔得讓人吃驚。他還是如此。無論費盡怎樣周折,都無法讓他倒在汙泥裏。
藍遐邇道:“陛下。”
聽這聲音。清朗如故,仿佛他們還是抵足而眠的好友。
江時風有時候也會奇怪藍遐邇是否真的毫不在意。他做的事情明明罄竹難書,但這個人依舊置之不理。
“……”
江時風看著身旁無了卿華跟隨的藍遐邇,又憶及剛才進帳時空落落的場景,對他頷首,拂袖而去。
無人跟隨嗎。倒方便了他。
次日,營地早早響起了拉弓磨劍之聲。
牽馬,收拾火種,包紮毛氈。
陛下點了些人留在營地,又點了禁軍和安樂侯跟著他秋獵。武將們都沒有被點中,卻也安生地留下了——畢竟,秋獵不止一天。
但見那國旗飄動,軍威浩蕩。江時風坐於馬上,睥睨著眼前的岐山,雙眉舒開,散發出為王者無法抑製的尊貴氣息。
他長嗬——
禁軍有條不紊地走遠散開,形成一個包圍圈。這些人會慢慢地圍攏,而被攏住的野獸就成了囊中之物。
不過,今天有些不同。
江時風回首看了雙手持韁的藍遐邇,那人今日亦是穿戴盔甲,眼角地瞥過自己時,很小心地柔軟了一下。江時風笑了。
藍遐邇慢慢地看著他,仿佛從沒看過他一樣。
江時風知道藍遐邇在想什麼。
他一夾馬肚,狠抽一鞭,縱馬鬆韁!
這馬是他的心頭愛馬,很久都沒撒開蹄子跑了,屁股上又挨那一下兒,簡直痛不欲生,更不必說鬆開了韁繩,立刻歡快地疾奔起來。
“陛下當心!”藍遐邇的聲音一下子就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