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就是不管你說什麼,用什麼樣的方式去說,對方都能聽得明白。
但與聰明人相處也會讓人覺得心累,因為你要想騙過他就不能像騙普通人那樣隻編織一則謊言,需要羅織一係列的謊言。
然而謊言終究是謊言,編得多了必然會有破綻露出來,會被對方洞悉,因此徐慎之此時已經沒法兒解釋了。
“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見他還不承認,房虛一眉頭緊蹙,咬牙切齒地道,“淮陰縣那檔血案是縣衙記錄在冊的,他們留有當年死去之人的衣物,貧道看過,那是披甲門的服飾。於是貧道便前往披甲門調查,自林政、王坤二人口中得知,那些披甲門弟子當年正是跟隨他們在淮陰縣對付你的,而他們也說你是用一麵繡著五個骷髏頭的小旗子殺死了披甲門眾弟子。”
“你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徐慎之發問,他現在不做任何辯解,這是間接承認青陽子的確是他所殺。
“查明真相之後,貧道去了一趟嶽州。”房虛一答道。
徐慎之聞言點頭,嶽州本身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房虛一之所以前往嶽州是因為萬象閣的老窩在那裏。
萬象閣就像江湖中的戶部,幾乎每個稍有點名氣的江湖兒女,皆被他們記錄在冊,祖宗十八輩的事兒都能查出來,更不要說一個人住在哪兒了。
“禦魂旗現在何處?”又變成了房虛一問他。
“扔了。”徐慎之與房虛一對視,如果說剛才隻是間接的承認,這句話就是直接挑明了。
“他在哪裏?”房虛一雙目圓睜,胸中填滿了熊熊怒火。
“淮陰城外,想來已經被飛鳥吃幹淨了。”徐慎之用平緩的語氣答道。
聽到自己獨子死無葬身之地,房虛一頓時雙目充血,隨即身形急衝,右手成爪,朝徐慎之頜下十二重樓抓去。
眼見房虛一主動出招,徐慎之閃身掠至孔宣背上,孔宣振翼升高,快速掠上半空。
徐慎之自心中快速思量,他此時體內隻有一成靈氣,雖然修行內丹術使他的靈氣要比同等級道人多出許多,但房虛一體內靈氣處於盈滿狀態,肯定要比他這一成靈氣多。
而且房虛一身為上清掌教,定然習有許多霸道法術,雙方若是鬥法,他不一定能勝得了對方。
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房虛一此來必然是要與他決生死,無論輸贏對他都不利,輸了他就得死,贏了房虛一就得死,如此便是開罪上清派。
龍虎山的這檔子事已經令他很是頭疼,倘若再將茅山徹底得罪,他就不用在道門中混了。
“扶搖子,給貧道滾下來!”房虛一此時氣得嘴角抽搐。
府中下人見情況不對,紛紛跑走。
“房焦修習攝魂之法,當年想要謀害貧道,貧道殺他也是替天行道。”徐慎之沉聲說道。
“他無論有何過錯,自有上清派處置,你一外人插手是何道理?”房虛一冷聲說道。
徐慎之聞言氣得嘴角抽搐,這都什麼歪理邪說,你兒子都欺負到我頭上了,我還等你家法處置?
“給你三息時間,若不下來,貧道便殺盡你這府中下人。”房虛一沉聲說道。
聽聞此言,徐慎之眉頭大皺,對房虛一的話很是不滿。
但不滿的同時又有些同情他,因為房虛一此時的心理與他當年有些相似。當年陸瑛被殺,他誤以為是羅刹鳥所殺,當時他想的不是怎麼殺掉羅刹鳥,而是想除掉丹朱,給予羅刹鳥心靈上的痛楚。
每一個人都有陰暗麵,房虛一雖然上清掌教,但他也不能逃脫人性,他所能做到的就是比普通人更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死的人是他的獨子,他已經難以抑製自己的陰暗心理,此時沒有大開殺戒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理解不代表可以忍受,徐慎之最反感的就是別人威脅自己,當即叫孔宣落地。
“房真人當真要與貧道分個生死?”徐慎之沉聲發問。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房虛一冷聲說道。
“既然如此,咱們去城外,不要毀了貧道府邸。”徐慎之說道。
房虛一冷哼一聲,縱身掠上雕背,他自然能夠察覺到徐慎之的修為已經有所突破,動起手來他也沒有多少勝算,城中鬥法容易波及到無辜人等,搞不好還沒殺死徐慎之,他自己先遭天譴了。
孔宣振翼飛起,將二人載出城外,出城二十餘裏,到得無人之處,徐慎之叫孔宣降落,二人跳至地下。
落地之後,房虛一便有了動作,自懷中迅速畫寫一道符咒,隨即掐訣念咒,將符咒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