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之當著萬千道人的麵,將手中的木閘遞向徐中正。
《神仙天壇玉書》是玉真門最高法術典籍,除了本門掌門,其他人一律不得修習,徐慎之這麼多年來隻傳授了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徒弟孫福泉,還有一個是張如晦,這是有違門規的。
不過門規是死的,人是活的,時代是永遠在前進的,道法終有一天會沒落,與其讓玉真法門失傳,倒不如讓其在這個時代大放異彩。
此外,當年他被金人俘虜之後,雄庫魯將《神仙天壇玉書》抄走了三十份,雄庫魯多年前就死在了隨州,被他謄抄的經書也不知所蹤,也不必去追究。
徐中正鄭重接過木匣,繼而轉身麵向眾道人,唱喏道,“福生無量天尊。”
從接過《神仙天壇玉書》的這一刻起,他就是玉真門第三代掌門。
“福生無量天尊,見過掌門。”玉真門道人盡皆稽首行禮。
“虛雲子俗名徐中正,與貧道乃是父子師徒。”徐慎之再度開口,這話是說給諸派掌門聽的。
徐中正是他兒子的事玉真門人皆知,但他派道人並不知曉,此番他公之於眾,免得日後眾人得知,又提出什麼陰謀論。
父子師徒的意思不難理解,既是父子又是師徒,諸派道人得知傳承他衣缽的竟然是他的兒子,皆是感到意外。
雖然意外,卻也沒有說什麼不對,道門諸派雖沒有龍虎山嫡係傳承的規矩,卻也沒有不能傳位兒子的規矩,雖然少見卻不算壞了門規。
正式將玉真門交到了徐中正手中,徐慎之並未感覺到輕鬆,反而覺得肩上的擔子更加沉重了。
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個甩手掌櫃,執掌玉真門期間大小事務都是交給張如晦處理的,而今傳位也隻是除去掌門的名頭,實則並沒有過多的變化。
而且,如今全天下的道人都知道他卸去了玉真掌門之位,而他又擔任了諸派道師,這不僅決定著蒼生的生死存亡,更是要肩負三清道統的傳承延續。
無論任何一派,但凡新掌門繼位,必要升座說法,故此,繼位大典也叫升座大典,而今徐中正接替掌門之職,自然免不去這一環節。
相比於徐慎之,徐中正的確是博學多識,遍讀道家經典,升座說法多引老、莊、列、楊等道家前輩的言論。
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此話不假,徐中正雖然遍讀經書,但閱曆實在淺薄,升座說法也無非是引用前人之言,皆是些老生常談的話語。
大道是宇宙永恒唯一的真理,但大道不能脫離實際情況,每個人都有自己主觀的一麵,故此,對於大道的理解也就有所不同,換言之,個人所參悟的大道是片麵的,實則大道簡單卻又富有多元化。
徐中正引用前人之言,自己毫無主見。
對於徐中正嚼剩飯也似的說法,徐慎之並未怪罪,一來他現在已經不是掌門了,什麼事都得徐中正自己拿主意。
二來是因為,人的心性是隨著見識而趨於成熟、發展完善的,他在江湖上經曆過許多風風雨雨,而徐中正大多數時間是待在道觀的,眼界決定了思維,不能強求。
倘若徐中正到了他這般年紀,經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開悟了。
老生常談的東西很是枯燥,也容易令人打瞌睡,眾人聽得是索然無味,好在徐中正很有眼色,見眾人不想再聽下去,便盡早結束。
典禮結束,火工道人來請眾人前往飯堂吃飯,吃罷飯後,徐慎之再請諸派掌門共同議事。
他已經不是玉真掌門了,卻是萬道之師,劫波結束之前,天下道門皆得聽從他的號令。
徐慎之留下諸派掌門也並非要下達什麼軍令,隻不過他跟八思巴有言在先,劫難平定之前,道門主黃河以南,佛門主黃河以北,此事必須得說與眾人知曉,不然日後道人若是越界行事,容易與僧人再度發生衝突。
不料他將與八思巴的約定說出之後,有幾派掌門眉頭大皺,便是支持他做諸派道師的太一掌教麵色也有些不悅。
“諸位,有何不妥?”徐慎之疑惑發問。
“道師有問,貧道不敢有所欺瞞,”太一掌教稽首行禮,正色道,“眼下我道門主要占據黃河以南,但也有少數門派在黃河以北,道師與八思巴定下此等規矩,不利於黃河以北的同道行事。”
太一掌教說完坐回原位,其他那幾位皺眉的道人雖然沒有隨聲附和,卻也下意識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