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閉是非之口,閉因果之口,倘若說話無有業報,開口也無甚大礙。”濟公笑著解釋。
徐慎之聞言沒在接話,片刻過後,酒菜上桌,二人斟酌對飲。雙方雖然說話不多,但氣氛很是融洽。
徐慎之與僧人的關係一直不大親近,能夠談得上友人的也就寶象和明悟兩人。自當年汴梁一別後,他就沒有再見過寶象,而濟公雖然記得前生記憶,但他的人格卻是獨立的,前生的事他都記得,卻永遠沒有切身的體會。
濟公前生修行到了俱解脫阿羅漢果,堪比道家天仙,此生的比前生修為更高,已得成辟支佛,而且還有提升的餘地。
濟公是個花和尚,酒肉不忌,實則西土佛門也不禁葷腥,中土佛門禁食肉食全是欣慰了梁武帝蕭衍立下的規矩。
濟公愛吃狗肉,狗肉的確美味,但徐慎之卻隻是看著他吃。道人不吃狗肉,但他也沒有不讓濟公吃,儒家至聖孔子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人與人都是不同的,佛家與道家雖有相通之處卻也不同,沒必要強行統一。
濟公吃罷狗肉,解下腰間的酒葫蘆讓酒保去打酒,轉而扭頭衝徐慎之道,“貧僧身上無有銀兩。”
“貧道請大師,自然是貧道付飯資。”徐慎之答道。
“勞真人破費啦!”濟公吸吮著手指上的油膩。
徐慎之笑了笑,並未答話,明悟對他有所幫助,坐化時留下乾坤團圓助他應對巫支祁,雖然現在乾坤團圓已經還給了他,但這份情卻難以歸還。
徐慎之出門時也沒有帶錢,便瞬移回了趟徐府取了銀兩出來,結過飯錢之後,二人起座出門。
離開酒肆,二人走了不多遠,便看到一人右手拿著一直燒雞啃食,左手提著酒壺,衣著襤褸,竟是個僧人。
見那僧人食肉飲酒,濟公眉頭微皺。
徐慎之見狀一笑,心念一動,變成一個七八歲大的孩童,跑到那僧人跟前道,“大師父,出家人不能吃肉喝酒。”
那僧人喝得醉了,他是真醉,與濟公的人醉意不醉不同,聞言打了個飽嗝,道,“阿彌……陀佛,常言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酒肉……不礙灑家修行佛法……”
徐慎之聞言快步跑開,目送那僧人走得遠了,方才變回原貌,走到了濟公身旁。
“大師,你這口閉得不嚴哪!”徐慎之揶揄發笑。
後世之人皆知,那僧人方才所說的“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正是濟公所說。
濟公在臨安頗有聲名,加之其行為舉止異於尋常僧人,便有欺世盜名之徒欲學他,堂而皇之的不守清規。
濟公焉能聽不出他話中揶揄之意?回頭瞥了他一眼,繼而大步上街,邊走邊朗聲唱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我,如同墮魔道。”
這句話是以靈氣發出的,傳播老遠,周圍之人聞聲盡皆向聲音來源之處看去,卻已不見了濟公的蹤影。
濟公是以神鏡通離開的,徐慎之知道他去了何處,卻沒有再追他。
濟公剛才所言那句話是有深意的,他的意思是酒肉穿腸過不是人人都可以的,以他對佛法的理解,認為萬物皆是空,既然皆空,也就無有葷素之分,但尋常僧人佛法修得不深,不能這麼幹。
他的後半句話是在表明,旁人對他的話斷章取義,他是不承受口業的。因為斷章取義的人有意識的回避了“世人若學我,如同墮魔道”。
徐慎之對於濟公的觀念不敢苟同,也沒有持完全反對態度。
道家講究承負,人做事無論初衷如何,都得看結果得到相應的報應,哪怕好心辦壞事,也得受到相應的懲罰。
雖然那僧人是刻意對濟公的話斷章取義,但濟公的的確確說過那句話,他自身不去糾正這樣的過錯,而是以一句“世人若學我,如同墮魔道”將責任推得幹幹淨淨,令徐慎之很是不喜。
不喜歸不喜,友人還是友人,雙方隻是觀念不一樣,不能因此在劃清界限,那是俗人的觀念。
大羅金仙以大道為本,大道無常法,自然無常形,既無常法常形,也就包容萬物。
實則無論道法還是佛法,皆在道之內,借用黑格爾的一句話,就是“存在即是合理。”
道法和佛法皆有超脫人性的地方,故此並不完全適用於人,也非不完全不適用於人,隻能是情況而定。
離開了酒肆之後,徐慎之便回到了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