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路照常在望江樓旅館的樓道裏打算衛生,城外日軍大兵壓境似乎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每天早、中、晚三次,他十多年如一日地從未間斷過,這也使他不會讓任何人懷疑到他的日特,更沒有人會懷疑他是江石州鼴鼠小組的組長。
和往常一樣,下午六點打掃完衛生後,他才拖住疲倦的身體回到旅館對麵小巷的家中,一間低矮潮濕的泥木小平房裏,然後想驟然換了一個人似地,佝僂的腰身挺得筆直,雖然個頭不高,但卻給人炯炯有神的感覺。他迅速換了一套衣服,然後消失在小巷的另一個出口。
“鈴——”成森辦公室的電話想了。
“喂,哪位?”
“鼴鼠。”
“哦,”成森立即危襟正坐,務必恭敬地問道:“請問先生有什麼指示?”
“明天晚上,想辦法除掉上官雄。”
“上官雄?哦,我知道了。可為什麼是明天晚上,我不可以隨時除掉他嗎?”
“必須是明天晚上,早了不行,晚了他會跑。”
“明白。”
“讓你的共產黨內線去幹,然後讓國民黨去查辦。”
成森明白了,可能日本人現在還在利用上官雄在辦什麼事,之後,再嫁禍於共產黨,讓國共兩黨自己去內訌。
“好的,我一定圓圓滿滿地把這事幹好。”成森立即搖通了蓮花路書店的電話:“喂,是朱掌櫃嗎?”
“成老板,有事嗎?”老朱一聽就知道是成森打來的電話,因為他的聲音讓老朱有一種刻骨銘心地恨。
“明天晚上解決上官雄,記住,隻能動用你在共產黨內部的人。”
老朱十分不快地說道:“石總指揮有令,暫時不能動他,您的命令恐怕……”
“朱掌櫃,過去的事我就不想再提了,你繞過我到上麵去我也不計較,但你要弄清楚一件是,先不說你還是情報處長,我還是站長,你絕對黨國對你這個叛徒的信任會超過我嗎?石東林也好,曾玲、高誌彬也罷,他們遲早是要離開這裏的,江石州最後誰說了算,你心裏比誰都清楚。”成森最後說道:“你用不著嫉恨我關於你女兒的事,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至少三年前是成某自作主張留下了你們父女的性命。人要知足,也要懂得感恩。”
“可不殺上官雄,石總指揮是通過了總部的,萬一總部追查此事怎麼辦?”
“總部管得了國民黨還管得了共產黨?共產黨不是也命令你動手了嗎?記住,國共兩黨都是要殺他的,隻是時間問題,如果明天晚上他死了,至少你在我這裏又多了份人情,你自己掂量一下。”
說完,他把電話掛了。
橫路給成森打完電話後,直接來到醫院,在上官雄的宿舍裏見到了春香。
“先生,怎麼是您親自來?”
“青木已經離開了,別人你又不熟悉,所以我自己來。”
“我是不是也可以離開?”
“不,你得配合上官雄完成一件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在已經趕到了唐村,正準備說服湯必定,不過,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還不清楚,但卻不會是單純為了策反皇協軍,也許背後有更大的陰謀。你的任務就是讓他相信你會全力配合他,然後弄清楚他的真實目的,最後再在湯必定麵前反咬一口,就說臘梅是他奸殺的,現在又危險你替他做事,如果湯必定最後還是另有企圖的話,你可以直接除掉他。”
“那上官雄呢?”
“我已經作了其他安排,你在這裏等他。不過,如果他到了明天晚上還沒來找你,你就想辦法打電話給我。”
“是!”
其實,春香已經判斷除了上官雄的真實意圖,甚至已經當麵給上官雄點明了:“您找湯必定無非有兩件事,一是想讓他重新反正,問題是湯必定也不是傻瓜,這方圓幾百裏全是日軍,即使他想反,他的士兵們也不一定會反,反了以後幹什麼,上山打遊擊?笑話。他們要是能夠呆在山裏打遊擊,當初就不會投降日本人。所以,我猜您找湯必定是為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讓他在自己的防區裏,給你們留一條通道,一旦戰事不利時,你們就可以從那裏突出重圍。”
不過,她並沒有把自己的判斷告訴橫路,按照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想溜溜上官雄。不管怎麼說,在她眼裏,上官雄至少到目前為止,是她所遇見過的最為出色的男人,這使得她對上官雄充滿了濃烈的興趣。
離開醫院後,橫路又準備趕到了鍾雲惠的公寓去。就在他出門的同時,老朱走進了醫院,他是來向吳起燕下達暗殺上官雄命令的。
與此同時,在南市郊的唐村,正在唐家大院喝酒的湯必定,突然聽到部下來報,說是上官雄來了,連忙起身出迎,一看到他是被人攙扶著,立即對左右罵道:“媽的,都瞎了你們的狗眼,上官參謀長都這樣了,還不快給我抬進去!”
上官雄笑道:“湯團座,上官沒那麼矯情,這兩步路還是可以走的,隻是能夠在這裏見到湯團座,實在是出乎我的預料。”
“嗬嗬嗬,這都是托大日本皇軍的洪福,湯某也算是嚐到了一次大軍所到之處,所向披靡的滋味。”湯必定回身叫道:“來來來,唐團總,快過來,湯某今天給你介紹個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