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玲插了一句:“根據我的情報,隘口村的日本鬼子確實已經開始準備離開那裏了,而昨天抵達唐村的工兵隊還停留在原地。”
“這說明不了說明,”石東林說道:“他們知道我們隻能是晚上行動,他們一定會在白天做出假象迷惑我們,晚上卻又突然出現的隘口村。”
“不錯,假如他們半天沒有任何行動的話,還說明他們又可能按照我們的意思,晚上突然調兵到唐村,現在他們居然白天行動,就證明他們的目的剛好相反。”上官雄接著說道:“我們由老百姓的口中傳出,我們將在晚上從隘口村撤退,這本不值得一信的,但日本鬼子也明白這個道理,兩軍對壘之際,越是不可信的東西,就越有可能成為現實,因此,他們一定會判斷我們最終突圍地點是隘口村而不是唐村。”
石東林問道:“那你打算怎麼進一步讓敵人覺得我們一定是從隘口村撤退呢?”
上官雄搖頭道:“能做的,該做的,我都做了,現在我沒有任何辦法讓他們按照我的意思進行部署,現在,我們必須要對他們的下一步行動作出準確的判斷。”
“而你的判斷,是他們一定會把重點放在隘口村?”
“是的。”
黃豆大的汗珠,已經從石東林的額頭冒了出來,如果僅僅是作戰部隊的撤退,他早就同意了上官雄的方案,最終選擇在唐村撤退,可問題是關乎到近十萬老百姓的命運,他始終下不了決心。
其實不僅是他,上官雄嘴裏這麼說,心裏也是沒有一點底的,否則,他的語氣不是這樣,麵對近十萬條生命,他們誰都不敢拍下這最後一板。
高誌彬突然說了一句:“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
在場的人一愣,誰都沒想到半天沒說一句話的他,突然語出驚人。
石東林望著他:“怎麼個簡單法?”
高誌彬站起來說道:“其實你們都是背上了這近十萬條生命的沉重包袱,所以考慮問題總是患得患失,總想十全十美,可問題是江石州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我們應該換個思維方式。你們想,如果我們今天不行動,就算七百二十三團能夠在城東頂幾天,敵人也一定會派兵增援隘口村和唐村的,到時候我們想出都出不去了。何況,憑七百二十三團的勢力,如果日本鬼子全力以赴攻城,他們肯定頂不住,也就是說,今天晚上是我們最好,也是唯一的機會。”
曾玲不屑地望了他一眼:“說了半天等於沒說一樣,誰不知道今天晚上必須撤退,問題是撤退的方案呀,到底選擇從哪裏撤退?”
“什麼叫‘說了半天等於沒說一樣’?”高誌彬不瞞道:“我的意思很明白,我們是思維出現了問題,好像撤不出這近十萬人就算失敗,我們應該反過來想,這近十萬人在日本鬼子的重重包圍之中,本來一個都跑不出去的,我們隻要跑出一個就算勝利!如果以這個為原則,那麼,我覺得剛才石總指揮和上官的任何一條方案都是可行的,而不像現在,考慮來考慮去,卻覺得沒一條方案可行,這不白耽誤事嗎?”
石東林和上官雄的眼睛幾乎同時一亮,他們覺得高誌彬說得太有道理了,至少是幫助他們卸下了沉重的心裏包袱。
石東林果斷地說道:“好,就按上官的意思辦,我們今晚從唐村太撤退,拚死殺出一條血路!”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爆炸,一顆炮彈幾乎就落在地下室的門口,巨大的氣浪把地下室的門都掀開了,屋子裏的人都感到這棟大樓都在顫抖。
“鈴——”
石東林自從早上把電話遷到地下室,都是他往外打電話了解情況,這鈴聲還是第一次想起。
“喂,我是石東林。”
“石總指揮,我是王啟明,日本鬼子已經攻破了我團的第一道防線,我的加強連已經全部陣亡了,考慮到老百姓的安全,我建議立即組織全城大疏散,能往雲山上撤盡量往雲山上撤!”
石東林一驚,立即掏出懷表一看,剛剛上午十點。從七點到十點,七百二十三團僅頂了三個小時就頂不住了,這漫長的一天該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