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離開這裏,日本鬼子明天就會進城,他們如果要報複,首先就會來殺害這些傷員,或者留著他們在醫院裏,做細菌戰的活體實驗,那簡直就生不如死。”
這些傷員中,隻有少部分是七百二十三團的士兵,更多的都是馳援城東的老百姓,年紀都在四十以上,而且很多都是家裏唯一的勞力和頂梁柱,他們中大多數人都是曹愛林發動起來的,都與他相識,看到這些人在這裏哭天喊地地遭受著傷痛的折磨,他心裏本來就不好受,一聽到上官雄說道他們可能遭受的更悲慘的結局,禁不住老淚縱橫起來。
他突然朝石東林和上官雄跪下:“我知道,帶他們出去是不可能的,不管進山還是在醫院,他們也都凶多吉少,曹某懇求二位收回成命,待我動員完撤退的人員後,請讓我留下。生,我沒能做一個好縣長,那就讓我和他們死在一起吧!”
石東林立即動容地把他攙扶起來,上官雄忍不住熱淚盈眶地說道:“曹縣長,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生死都已經無所謂了,但即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死的有價值,與死在這裏相比,您活著帶領大家出去的價值更大。更何況,您也不一定能夠活著出去,也許會戰死途中的。所以,上官雄請您以大局為重,即使是死,您也要保證死在幕埠山裏,而不能死在城中。”
曹縣長淚流滿麵地點頭道:“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懂得這個道理。可是,我不忍心……”
“徐鐵!”上官雄喊了一聲。
“到!”徐鐵不由自主地回應道。
“雲山你最熟悉,現在,我以雲山共產黨組織的名義命令你,立即把這些傷員轉移到岩洞裏去!”
“是!”
“還有,轉移之後,你必須回來,我還有其他事交給你辦。”
“是!”
上官雄望了望天,然後對石東林說道:“還有一個小時,天就快黑了,我們分頭行動吧。”
石東林點了點頭,對高誌彬說道:“高副總指揮,城東就交給你了,你立即帶人換下七百二十三團,隻要你一打響,我們就行動。”
“好的。”
“曾秘書。”
“到!”
“徐鐵有新的任務,我想請你親自到隘口村方向去探聽一下敵人的虛實,但不管有無情況,晚上七點,也就是城東槍聲響起之前,你必須趕到城南的山拗口。”
“明白。”
“曹縣長、黎局長,我們現在就去看看老百姓準備得怎麼樣了。”
“好的。”
“上官,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的行動還要靠你。”
上官雄點了點頭,等他們離開後,上官雄真的覺得有點疲憊之極,就在這時,他看到孫建章和呂強朝醫院這邊走來,他立即迎了上去。
“上官雄同誌,我叫孫建章,是新四軍獨立遊擊支隊武漢特別支部的書記,受潘先生的委托,前來聯係你,並護送你到上海去的。”
上官雄記起來了,張必克犧牲前,也是讓自己到上海去的。
“孫書記,您好,謝謝組織上的關心,問題是我現在不能走。”上官雄簡單地把大撤退的部署,向他們作了介紹後,說道:“請您轉告組織,隻要我沒犧牲,我會到上海去的。不過,我更希望到延安去,革命這麼多年,我過去沒有到過瑞金,現在隻希望能夠在為革命犧牲前,去看看延安,看看毛主席。”
呂強伸手抓住上官雄的胳膊:“上官雄同誌,你受委屈了。”
上官雄歎道:“唉,我受點委屈算什麼,就是屈死也就一條賤命,可惜的是雲山遊擊大隊……”
提到遊擊大隊,呂強忍不住抽泣起來。
孫建章突然問道:“從唐村走,你有幾成把握?”
上官雄搖頭道:“一成都沒有,現在一是要看敵人上不上當,二是賭一把。”
孫建章神情嚴肅道:“你怎麼能把全城老百姓的性命當兒戲?”
“我沒當兒戲,這是唯一的選擇,也是經過抗縱研究的。”
“那也不行!”孫建章說道:“你考慮到沒有,你共產黨員的身份已經暴露,國民黨沒有對你動手,那是為了利用你,如果這次突圍成功還好說,萬一失敗,因為是你的決策,說不定國民黨到時反咬一口,說你和日本鬼子勾結,把老百姓往死裏送。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還會汙蔑雲山遊擊大隊是你的幫凶,他們除掉遊擊大隊是出於正義的,你個人榮辱得失是小,雲山遊擊大隊不僅無處伸冤,連帶著我們黨都要受到輿論的譴責!”
上官雄一聽,渾身嚇出了一身冷汗:“孫書記,那您說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