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石東林他們又圍了過來，上官雄被曾玲攙扶著胯下摩托車，隻聽石東林說道：“看來，問題比我們想象的要險惡多了。瑞昌之敵在七百二十三團剛剛被換下後不久，守備大隊還沒準備好出擊的時候，他們居然搶先發動了進攻，高誌彬派人回來送信，他們已經退守城中，兩百多守備大隊最多堅持十分鍾。”
上官雄眉毛一皺：“十分鍾送走這幾萬人顯然是不可能的。王團長，你還有多少人？”
王啟明說道：“兩千多人的部隊，現在大概九百人不到。”
“你必須派出一半的人去城東。”
“好的，我親自率部隊上去。”
“不，這裏更需要你，你必須率領剩下的部隊，完好無損地把老百姓從隘口村送出去。”
石東林一怔：“怎麼，唐村情況有變？”
上官雄搖頭道：“唐村沒有問題，但日本鬼子的六十三大隊很詭異。”
孫建章插到：“雖然經我們再三確定，隘口村附近確實沒有鬼子，但因為過於平靜，我反而懷疑那是真正的陷阱。”
開始石東林並沒注意孫建章，現在看到他插嘴說完，不僅問上官雄道：“這位先生是？”
上官雄笑道：“是我的一位朋友，因為在我手上看過病，剛才身邊沒有人手，所以，我請他和徐鐵一道，幫我到隘口村去查看一下。”
石東林明白，這個孫建章十有八九是共產黨的地下工作者，也就不再過問：“那唐村的情況怎麼樣？”
“和隘口村一樣，在通往幕埠山的路上，看不到一個日本鬼子。”
石東林瞪大眼睛說道：“這麼說，一個大隊加一個工兵隊的鬼子平白無故地失蹤了？”
“如果我沒判斷錯誤的話，這個大隊的鬼子，現在就在唐村與隘口村之間，估計更靠近唐村。”上官雄說道：“敵人已經知道我們今天晚上撤退，所以搶先在城東動手，逼迫我們抄近路從唐村進入幕埠山。剛才，湯團長的夫人在我來山拗口的路上，突然向我開槍，我想，她的意思是如果我死了，你們必定會選擇從唐村撤退的，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結果。所以，我認為唐村才是真正的陷阱。”
石東林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全部向隘口村撤退。”
“不。”上官雄說道：“因為我們走直線，現在趕到隘口村大約七、八裏路，可我們的人太多，而且都是拖家帶口的老百姓，敵人雖然走外圍弧線，距離隘口村有三十公裏，但等他們趕到時，我們能夠從那裏走出一半人已經不錯了。所以，我們還必須猛烈地從唐村發動進攻，讓日本鬼子認定我們自投羅網，徹底把他們釘在唐村後翼。”
“好，”石東林立即對王啟明說道：“情況有變，老百姓就交給你了。同時，請你一路上好好照顧上官。黎局長的警察部隊和守備大隊的人跟我來！”
上官雄一把拉住石東林：“不要再節外生枝了，石總指揮，你和曹縣長、王團長從隘口村撤，我隻是個剩了半口氣的人，讓我率領警察部隊和守備大隊的人上。再說了，到了唐村，說不定我還可以勸降那裏的皇協軍，為你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石東林剛想再說什麼，曹愛林一把拿住他：“就聽上官主任的吧，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
曾玲立即說道：“那我留下來照顧上官。”
“不，”上官雄搖頭道：“老百姓太多，需要你們維護秩序，你們都走，黎局長也走，讓我一個人指揮警察部隊和守備大隊就可以了。”
孫建章說道：“你們走吧，我留下來陪上官大夫。”
“沒有必要，”上官雄抓住孫建章，搖頭道，別有深意地說道：“你不是還有老母親嗎？家裏還有許多事等著你去做，再說，你又不是軍人，留在這裏沒用。還有你們，你們都走吧。曾秘書——”
“我在這。”
“現在，這裏你是軍統唯一的人，我們共產黨人的胸懷和表現你也看到了，希望你們撤出江石州後，你能夠把徐鐵和呂強兩位同誌，安全地送到新四軍的駐地，同室操戈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
曾玲點了點頭：“我曾玲用生命保證，一定把他們送到新四軍的駐地。”
石東林補充了一句：“還有上官這位朋友的安全，也請曾秘書一並保證。”
孫建章緊緊握住上官雄的手：“我相信，你們共產黨永遠不會忘記像你這樣的鋼鐵戰士！”
王啟明也上來與他緊緊握手，他和孫建章一樣，眼看著自己的同誌即將慷慨赴死，卻不能以同誌的形式道別。看到呂強和徐鐵要過來，上官雄朝他們一揮手：“快走吧，別婆婆媽媽的了！”
在石東林、曹愛林、王啟明的指揮下，八萬多人開始潮水般地向隘口村湧去。
上官雄清點了一下人數，警察部隊兩百人，守備大隊三百多人，看到老百姓們離開後，他站在摩托車的車鬥上，對他們說道：“今天晚上，我們這近六百人將由可能有去無回。記住，我們不是為別人而戰，甚至不是為國民政府而戰，我們是在為自己的親人，為自己的父母兄弟老婆兒女而戰。看看剛剛離去的人流，那裏麵都有大家的親人，我們多勇敢一點，多堅持一會，他們就多一個人衝出去，就多一分安全。所以，我希望大家一定要抱著必死的決心，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也絕不後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