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易國,賀家村。
杜家。
杜若春從高燒中醒來之後,掐了自己三四下,白皙的手臂被掐腫了,痛的呲牙咧嘴,打了幾個噴嚏,才確認,她重生了。
死時的情景還在腦海裏,王家後宅裏的幾個小妾聯手汙蔑她偷漢子,王有財,也就是她前一世的相公命家丁把她浸豬籠,大冬天的,丟進結了冰的河裏,瀕死的窒息感和壓迫感還如河水拍案,一幕一幕拍打著她的腦殼,疼........她捂著頭,往被褥裏縮了縮,身邊一個人說:“醒了?哪裏還不舒服麼?”
她回頭看見自己的姨娘,姨娘名喚張秋蘭,住在隔壁院子,是個寡婦,成過一次親,生了個兒子之後,姨夫就病死了,若春看著年輕的姨娘,想起自己現在應是沒嫁人,還是十五歲,比她上一輩子死的時候,整整年輕了十歲。
“我........頭疼.........”
她虛弱地說。
張秋蘭伸手替她揉太陽穴:“你怎麼洗個衣裳還掉河裏去了,昨天晚上嚇死我們了,一身都是水爬回來的,姨娘以為你要不行了........”她邊說邊抹淚,看著瘦小的侄女杜若春,心疼的要命。
杜若春是家裏的老大,她娘重男輕女,因為頭胎是個女兒,對她很是嫌棄,一直把她當丫鬟使喚,就連昨天晚上落水的事情,她娘都沒半點著急的樣子,反倒是笑起來:“死了好,死了給我省糧食了。”
張秋蘭最了解她這個姐姐,她們同父異母,性子不大一樣,姐姐性格冷漠,她卻非常疼愛侄女杜若春,常常給她偷塞點零嘴,塞個雞子,看杜若春瘦小的身板,與十五歲的姑娘真不能比。
“小姨,我昨兒晚上是怎麼落水的?”若春對昨晚的事情很好奇,她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你娘說你去河邊洗衣裳,踩在冰麵上,冰裂開了,你就掉下去了,衣裳都丟了,你娘很生氣呢。”
張秋蘭說。
“我洗衣裳掉下去的........”她想了一會,搜尋著那段記憶,卻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不過她覺得,事情好像並非如此。
“快起來把藥喝了,這還是我問隔壁的林嬸子借來的草藥,過了冬天,得上山去挖些來還了她.......你別浪費了.......你娘要是看見你剩下,不得又罵你一頓。”
既然重活過來,杜若春思揣著不能再如上一世那樣窩囊了,看著麵前黑漆漆的藥碗,得先把身上的病治好,所以她二話沒說,把那碗苦藥一飲而盡,隻是這藥真的苦,她喝完直吐舌頭:“姨,太苦了!”
張秋蘭偷偷塞了顆紅棗給她,瞄了一眼門口,沒看見別人,小聲說:“這是我偷拿來的,你趕緊拿好,趁著沒人吃了去,別給你那幾個弟弟看見了。”
幾顆小棗塞進杜若春嘴裏,她曉得張夏花,也就是她娘見著了,鐵定得搶走,分給幾個弟弟,所以她嚼棗子特別快,還不忘對她姨說了句:“謝謝姨媽。”
姨媽走時嘮叨了一句:“那個王有財又過來提親了,你娘說你丟了衣裳,家裏正缺錢,買不起布料了,所以收了人家的錢,過幾天來下聘,過了年,你就要成親了。”
王有財?
杜若春的腦子裏轟然炸開了,上輩子她嫁給了王有財,死相很淒慘,這輩子,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嫁給那個男人了。
“我娘收了人家多少銀子?”
賀家村有規矩,男方上女方家門,若是女方同意這門婚事,男方得先拿出個見麵禮出來,下聘那是後邊的事情了,王有財家裏有良田數十畝,算是個小富居安的地主,後院本就有幾房小妾,她若是去了,鐵定和上輩子一樣,死於後宅爭鬥當中。
“人家拿了二十兩銀子作見麵禮,還給了兩擔米和幾塊豬肉,你娘稀罕得不得了。”
杜若春家裏一間黃泥屋住了六個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糊口都是問題,別提能吃飽的事了,她打小就不曉得吃飽是個什麼感覺,前一輩子去了王家,才體會了啥叫吃飽,結果,為了那一口飯,把命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