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聖寵相待,歸期不定。”尹顥坤一抹笑是不明深意,此次離了大漠邊關,依聖上言談,怕是讓自己永留在京才好,棋盤局勢變化萬千,一同那聖顏不可妄度猜測。
趙淩淵留意棋盤變換之際亦思慮著那“歸期不定”之意,但如何想都想不透徹,也便不再多費那份心思。
“早些時候就聽聞,鎮守邊關的定王神武異常,飲譽邊關內外,是乃國之棟梁,”趙淩淵歎其棋藝精妙之餘,亦不再分心,隻等落下下一步棋,方才繼續言道,“昔日淩淵雖有涉世,可從未前往過邊境,不知,皇叔能否和淩淵講講皇叔以前的故事?”
“沙場之上無非是金戈鐵馬,能有什麼有趣之事,”尹顥坤抬眸,語氣中便多了點戲謔,“倒是我聽說,你和那納蘭家的長子,聖上已賜婚約?”言間,他手執棋,輕鬆地將一子落,成圍攻之勢。
趙淩淵聆其語,不由莞爾,瞧著那已呈圍攻之勢的棋盤,“便是金戈鐵馬才是有趣”她沉下一口氣,終將一字落於一死角,卻使得一塊原本被圍堵區域呈對抗之勢,提起那婚約,一時凝起的思緒顯得淩亂,“嗯,皇帝哥哥已賜了婚約。”
“噢,納蘭家的那小子,我在邊關聽聞,似乎倒是個有勇有謀,英敢果決之人。你有什麼看法呢?”尹顥坤攜笑擲子,棋子是死,人心是活。兩子錯落看似對勢相較措殺,卻也有無限回旋的餘地。
趙淩淵聞言愣了下,細喃言:“看法……”她問,這婚事賜下,還是頭一個問過這個問題的,思緒略是停頓,盯著那黑、白子,憶起那人,“他……其實說起來我也了解不多,大家若都是這般說,那他定也是如此之人,可這隻是一麵,還有的……”她心裏餘下默語:還有的就得留待日後自己再慢慢地去發現了。
“皇叔日後若是見到他,發現不同一麵可一定要先告訴淩淵。”趙淩淵再補充了一句。
“定然,”尹顥坤將手中白子收回盒中,棋局未終,卻是無意再繼續,隻開口說了下,“淵兒,世事如棋。你我皆是一方棋盤的掌棋者,一局便是自己這一生,”他利眸微抬,少有的肅重,是為她好的提醒,“切記,舉棋無悔。”
趙淩淵抬眼時恰好瞧得他投來視線,那“舉棋無悔”四字卻叫人記得深刻,思慮於心,隨即應道:“我會記得的,”她觀眼前那無勝敗輸贏的對弈,就此而停局,一局便是一生,故而每行一步都得想清楚,因,落下的字再無收回之理,無悔嗎?
趙淩淵由那棋局而轉開視線,落於亭外,換作好奇地笑問:“皇叔不帶淩淵看看王府嗎?”她對他所說悄然記與心底,話鋒轉而不再提及之前事,待其應而隨其起身,離亭而步遠。
半個月後,定王府中,尹顥坤又在涼亭下棋,心中幽思,京城的春比江南總是來得晚一些,蕭瑟不及,比之冬盛,比之秋濃,不若盛夏逼人,不若寒冬凜冽,滿園花色盛豔到了極致,“啪”一聲脆響,庭院之內,草木深處,那落子之聲愈顯四下靜謐。
隔著紫藤花架搖曳的花影,依稀可見玄衣人方收回的手,“王爺,這一子落下,便是死局了。”
被草木遮擋之人緩緩道:“不過,兩方相當,這局是和棋。”
“嗬,那可未必,黑子看似被困,可如果這樣呢?”
“啪”又是一聲,那人倒吸了口氣,“王爺的意思是說,或許那個二爺……”話未落,卻聽一串腳步聲響起,“嗬嗬,想必是世子和郡主來了,屬下先告退了。”玄衣人輕笑一聲。
尹顥坤揚了揚手,便是讓人退下了,遙遙便見了那小小的身影,眼角便有了笑意,笑著喚道:“珂兒過來。”
尹明珂心裏憋屈,也不知道是哪個、在娘親麵前說自個一天到晚往外頭跑,夫子教課還捉弄夫子,娘親居然給調了個羅裏吧嗦的小丫頭,一個勁地在耳邊邊念叨讀書讀書……每天想著怎麼甩掉那小丫頭、也成了自個頭痛的大事。這不,好不容易有個大晴天,多適合出去溜達呀,可那丫頭才起床開始就拿著書跟前跟後的,捂著耳朵在府裏已經走了一大圈了,可那丫頭還是不死心。
“哎呀,煩不煩呐!我才不要讀那些書呢,密密麻麻的像螞蟻似的,你要是喜歡 你自個去讀啊!”尹明珂小小地瞪了那丫頭一眼,轉過身的時候聽到似乎有人叫自個,鼓著臉四下觀望瞧見那人模樣,心裏又是一陣咯噔,原先的小跋扈陡然消了一半,那是?唔?要不要過去呢?
“父……父王……”尹明珂點了點小腦袋,吞吞吐吐地回應著,她想,除了來的頭一回好好地見過他,似乎自個這個爹還沒和自個好好地處過,要麼就是自個不知道野到哪兒去了,要麼就是他忙得不可開交,說不上對他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