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小築的“碧落流光”,建與兩山之間,終年雲霧繚繞,似若仙宮。常有瀾月宮弟子在此練舞奏樂,樂聲宛轉,入碧霄。
雲紫娟自從歸落閑雲,終日閑逸,納蘭府與瀾月宮,便屬己常駐足之地。她早前雖忙於政事,但也常與師姐妹們麵合,曉知這期間各種變故。她今一襲紫衣,遷步至幽幽小築之地,碧落流光,仿若仙境,樂聲悅耳。十來年的風霜,變了多少人的初衷,唯一不變,卻是這一片幽久的佳境。
雲紫娟淡淡的憂傷,突襲心扉,微垂眼簾,忽聞細微的腳步聲,本能地抬眸探去,恰巧見過天女月姮途經於此,她貴為瀾月宮之聖者,自是尊而重之,拱手作禮道:“絢花弟子雲紫娟,樂見天女。”
月姮心想,開元八年的冬,似乎在這桃淵境沒什麼影響,境中景致本就是一年四季都能同時見著,所以就算是冬在某些地方也是沒有變化的。她一向不喜在外遊走,隻是因著燁兒喜歡到空愈洲外看看,想想自己也是在那裏沉悶太久了,偶爾出來走走倒也沒什麼的,畢竟,沒有幾個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依舊一身玄黑,墨色的輕紗掩麵,燁兒亦小心地跟在自己身後,畢竟其在外人眼中隻是個普通的毒奴,其的特別之處大抵隻有自己和其兩人知曉。
月姮轉瞬間已至碧落流光,妙音悅耳,上次來正是連清漪獨霸瀾月宮之時,這裏的笙歌也蕭條了些,而今倒也恢複了不少。她淺淺地看著,卻有溫婉之聲飄來,側眸,來著與其聲音倒也相符,溫柔雅致。她思緒淺動,雲紫娟?其算是宮主的師姐,亦是雲璃那女人的表姐,其這般向自己問安,不覺讓自己一驚,瀾月的一代們隻有其對自己最為尊敬。
月姮緩步上前,虛扶其而輕喚道:“快請起,不必如此。”她本應該叫起一聲二師伯,隻是,她身為天女,對著旁人必須隱藏了身份,月姮這個名字不屬於天女的。
雲紫娟見眼前的她,本是嬌憨可人之芳齡,卻有著常人難及的懂事明理,著實讓人欣慰,開口謝道:“謝過天女。天女年幼,擔此瀾月聖職,想必有些許負累,若他日有何心煩瑣事,弟子亦願陪之傾談。”然,她心裏想到的是,冬寒漸至,其靜守在這莫大的瀾月宮內,這一幼小的身軀,倒讓自己不由擔心。
雲紫娟莫名地觸動,仿若麵對自己的孩童,自然地解下自身的流彩飛花厚錦披風,輕輕為她覆上,隻想為其驅走哪怕隻是一絲寒氣。她微彎身,雙手輕搭其肩,雙眸凝視,笑容可掬,啟唇暖語:“天冷了。”
月姮聽其這般言語,除了幹娘,除了顏夕師伯外,似乎沒有多少人,會把自己再當做小孩子看待,畢竟入住空愈洲已有四年之久,自己原本沒有一副小孩子的樣子,所以時常連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才十一歲。
“紫娟客氣了,天女之責吾自幼學習,煩惱瑣碎倒也不多,”涼風淺襲,月姮微微地嗅著空氣中透涼的氣息,倒也別樣的舒爽,墨衣浮動,未挽的長發亦隨意地翻飛。她忽地感覺有披風裹身,淺淺抬眸,其溫婉的樣子映在瞳孔裏,其真真是個特別的人。然而,她自己也清楚,披風裏的暖意絲毫暖不了自己,自損三分修煉玄陰決,四年來自己體內的寒氣足以傷人,就算加再多的衣服,也不過隻是陪襯而已。
月姮隻是看著那樣真誠的瞳孔,一改往日善變邪氣的模樣,微微頷首,誠心謝道:“是啊,天冷了。”她抬手攏了攏披風,沒有拒絕。
雲紫娟不知不覺憶起幾年前在禦花園碧波池,那個喚自己作幹娘的瑩兒,今也十幾了吧,漸漸地思緒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