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爸到了四川遂寧市,寄居在我媽二哥家。他們家一共四口人,除了舅媽舅爹以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傑娃,一個叫浩娃。對於為什麼名字後麵都要加個娃字,我是這樣理解的,娃是四川方言對人親切的稱呼,就像雲南人喜歡給熟悉的人前麵叫個阿字,比如阿弟阿妹。這讓我聯想到動畫片葫蘆娃的編劇有可能是四川人。傑娃比我小一歲,浩娃比我小兩歲,我自然成了他們的哥哥。當時條件艱苦,舅媽在路邊租了個鋪麵做裁縫,舅爹是高中畢業生,參加了工程隊,所以經常出差。那個裁縫鋪麵不大,大概二十多平米,隻有一張床,我們五個人全睡在一起,有時候太熱了,舅爹就去睡沙發。廚房、縫紉機、衣服的布料都堆積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
我爸把我丟給他們就走了,因為我媽不會看病,他得回雲南繼續行醫賺錢養家。不過從小我就獨立,也不會想念爸爸媽媽,沒多久我就和這個四口之家混熟了。我們三個小朋友經常在一起玩,但玩具太少,或者說沒有,我們急切的渴望有適合我們層次的玩具。浩娃在讀幼兒園小班,他說幼兒園玩具多,他可以每天去“借”點回來,玩膩了再還回去。我們大加讚同,一致口號是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後來,我看一個成語:饑寒交迫,說一個人饑寒了才會去偷盜,我覺得我們當時達到了饑寒的標準,但我們不認為我們在做壞事,借和偷還是兩種概念。接著計劃順利展開,浩娃拿回來了積木、變形金剛和玻璃彈,不過直到這三玩具玩到報廢,也沒回到幼兒園的故土。
有一次夏日午後,我和傑娃去某單位找自來水洗臉,那時家裏還沒能力安自來水,隻能去公家的地方借水。我們一路聊得很歡,到了那裏,我先洗,傑娃又洗,當他抬頭看我時,我嚇了一大跳。他滿臉都是血,我以為他要死了,腦海瞬間出現的念頭是玩具我可以獨占了。他迷糊的看著我,不知所以然。我說,你臉上都是血,咋啦!他摸了摸臉上,看手上滿是血,也嚇得叫出來,最後我們發現原來是天氣太熱,他流鼻血了,剛好洗臉的時候,血與水混合,大麵積蓋在了臉上。
晚上如果我們想去上廁所,都會叫著一起去,因為怕黑,再確切點是怕狗、怕鬼、怕不明飛行物。那晚我和傑娃去大便,但公共廁所隻有一個坑,我們兩個都沒法忍了,小孩子的排泄係統還沒發育完善,一旦憋不住,隻有內褲接著了。於是我們商議決定共用一個坑,我在前麵,他在後麵,反正我們倆小,位置剛好夠,數分鍾後,我們順利完成排泄。這就是現在所說的好基友,糞坑都共用。
為了適應小學生活,舅媽給我報了個學前班。學前班教室是個瓦房,沒有課桌也沒有凳子,都得學生自己回家抗。教室隻有塊黑板。有些學生家境好,抬來茶幾當自己的課桌,凳子也有椅靠的部分。而我隻能拿一條長方形板凳當課桌,凳子就是個小木凳,還不一定站得穩。我的同桌和我共用這條板凳。可悲的是,那個同桌依然是個女的,但比我以前認識的還要凶猛幾倍。老師發的語文課本是一年級的,就當進小學提前預習,我最記得一段課本內容,某一男天真的指著天上說:快看快看,鐵鳥!接著某一女友善的糾正說:不,那不是鐵鳥,那是飛機!她和我同桌的第一天,就因為某件事大發小姐脾氣,毫不猶豫的把我課本撕成了碎片。我撿起那些碎片去找老師,希望老師能給我個滿意的答複,但老師卻惡狠狠指著我說,滾回去,把課本粘好了,校長的孫女你也敢惹!我勒個暈,又是校長的孫女,這是嗎?我回去買了透明膠,像拚圖一樣把課本拚了起來,乍一看,就一藝術品。如果我現在還留著那課本的話,肯定把它供起來,早晚三炷香,以求別讓我再遇到校長孫女這樣的類似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