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來了,原來宿舍還有一個夥伴叫永,他的足球技能是我當時見過最屌的。他也給我們說過他的英勇事跡:一個人帶領班上幾個不會踢球的人贏了一個很厲害的隊伍,他一人帶著球從頭把人過到了尾,最後把守門員也過了,輕鬆入球。我們吃驚的看著他,小三點點頭說:確實如此。因為小三以前和永是一個班的,那天他踢後衛。小三接著說:其實,我也不會踢球,反正球過來了,我就往前踢,大腳的開,注重防守嘛。
我們的物理老師劉在本地也是個傳奇人物,我們從來未見他笑過,他的麵部永遠是凝固的。我們曾多期望看他笑一次,可他總能矜持住每一天的每一秒,即使班上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他也隻是默默的看著我們,最後我們隻好立馬收聲,凝固笑容。
同桌湯對我說:你知道嗎?劉以前讀書很不行,是個混跡街頭的古惑仔,後來他看中了一妹子,於是狠狠追求對方。可那女的成績很好,驕傲的指著他說:如果你能考上大學,我就和你結婚。劉受了刺激,立即放下屠刀,發憤圖強,最後高考考了個年級第二,那女的拿來第一。最後如童話故事般,他們幸福生活在一起了。這傳聞對我來說真勵誌,不過我也不知這是不是老師怕我們早戀的一種手段,我接著問:那為什麼劉不笑?湯搖搖頭說:不知道,那大概是曆經風雨後的一種境界狀態吧。
學校宿舍建在高海拔處,水源經常壓不上來,於是造成宿舍經常斷水。宿舍每一層樓都有一個公共洗浴地和廁所,我們幾乎在那完成了各種新陳代謝。洗澡我們一般會把宿舍所有盆具拿出去,然後依次在洗漱台排列好,打開全部水龍頭。這時我們會穿著內褲,猛吸一口氣,依次把裝滿水的盆具抬起來往身上灌,這絕對是個需要勇氣的項目。就這樣一盆盆倒完,我們又把盆放回原處等水滿,然後迅速在身上塗抹香皂和洗發液。我們會把洗澡時間控製在五分鍾以內,一旦結束,立馬收拾盆具,狂奔至宿舍,裹上衣物,窩進被子,靜待回溫。
我記得最刺激的一回是外麵雷雨交加,而我和舍友卻還在公共浴室瘋狂往身上澆冷水。那時我們最喜歡打完籃球後跑去衝涼,因為這時身體熱熱的洗起來很爽。雖然那時我們明白冷熱交加會得病,但都無所謂啦。
如果宿舍停水,我們會抬著盆和洗漱工具去宿舍後麵的山裏。那裏有條小溪,我們一行人,就在溪邊用盆舀水往身上倒,有時盆裏會舀起來蝌蚪、螃蟹和小魚,但我們也不管了,直接往身上倒,這種野生的洗澡方式確實爽。有時山間會偶爾路過幾個妹子,看著我們捂著嘴笑,如果我們察覺到她們了,就會瘋狂扭起來了,胡亂吹口哨,直到把妹子嚇跑。
當然也有洗熱水的地方,一些個體商家會把自己屋子隔出幾格來,裝上洗浴頭,這樣就可以營業了。洗熱水的人太多了,每次都得排隊,不過這個排隊有點扯淡,很多次我才進去把衣服脫了,就有排隊的人在門口看著我洗了,他們還時不時的吹著口哨。不過慶幸的是滿屋子都有霧氣,不然害羞的我怎麼好意思猛烈的撮著自己肮髒的身體。這些水應該是從地下抽起來的井水,所以我經常洗著洗著時,頭上會殘留一些青苔,直到洗澡結束走在大街上也不曾察覺,當別人用異樣眼光看著我時,我才會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頭。
學校沒有食堂,我們隻能選擇校外的一些快餐店。但校外快餐店並不是每家都好吃,隻有零星幾家稍微有些口碑,比如菜裏蒼蠅不太多,小強不太多這樣,但好吃的那幾家一定天天準點爆滿。為了能提前吃到那幾家的午飯我們總會一路狂奔好幾百米,這是一個令人激動的畫麵。有點類似千人運動會,而下課鈴聲就是裁判員手中的槍聲,我們學生就是那些跑步運動員,鈴一響,人立馬從教室衝出來,如同一群跳蚤,奔去某個可以吸血的地方。一條狹長的馬路上曬滿了流動的人群,有的拿著不鏽鋼飯碗邊跑邊叫,有的撒手狂跳,隻見大家左閃右躲,身手敏捷。但這樣的畫麵也就永遠定格在了我人生的那一段時間,在後來漫漫日子裏,我多少學會了矜持,學會了保留麵子。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我反而越來越淡定,看淡一切競爭,那些爾虞我詐對我來說居然慢慢蛻化成了一種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