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從來沒見過這麼勇敢的南宋使者,冷笑道:“你竟敢如此大膽!知道我處置使者的辦法麼?”
安節冷冷回答:“砍去腦袋,也不過碗大的疤。”
一個大胡子的叛將抽出寶劍就上前戳去,被頗有城府的漢將郝經攔住了,叫了一聲藩王,話還沒完,一個蒙兵急匆匆地進來報告:“漢將楊大淵從青州帶來大汗的噩耗……”
噩耗?大家正在發呆,一個戴白頭巾的漢將衝進來,跪拜道:“楊大淵拜見總領,大汗在合州釣魚城戰死了……”
“啊?”忽必烈頹然坐到椅子上,忙問他怎麼回事。
手下就有人議論:“怎麼可能?大汗絕不可能戰死。”
安節馬上就說:“怎麼不可能?他們在釣魚城外搭起高架子,我們從裏麵開炮,打到腦鬥坪上,把樓打垮了,把他打傷了,然後……”
忽必烈先將他趕到帳篷外,他的三兒子忙哥剌帶來母親給父親的加急密信,說蒙古貴族們正準備立忽必烈弟弟阿裏不哥做大汗,要他火速回去。
忽必烈這才下了決心,封楊大淵為東川元帥,代替他統帥四川東部漢人,等他回來。楊大淵立即口呼“大汗謝恩”,叫得忽必烈心花怒放。接著,他命人叫賈似道的使者來。
安節在帳篷裏聽人喊他楊大淵,知道這是個叛將頭子,卻不知大汗在哪裏,問:“你不是來報喪的嗎?哪裏又跑來個大汗?”
“裏麵那個主兒,就是未來蒙古帝國的大汗。”楊大淵自信地指指鼻子,“你跟賈似道那軟骨頭的花花公子混什麼,不如跟我走,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安節冷不防靠近他,猛然勒住他的脖子,湊在他耳邊說:“烏鴉嫌豬黑,自己不覺得,你不也是軟骨頭嗎?姓楊的,合州十幾萬人被殺,一萬多人被你劫持,我母親與弟弟妹妹都死在你的手裏,你是十惡不赦的凶手……”
楊大淵脖子被勒得緊緊的,斷斷續續地說:“你,你要,要幹,幹什麼……”
“老子要你的命——”安節低聲吼道。
“王安節,你瘋了?”
突然跑來兩個人,兩邊一拉,楊大淵才得到解脫,正要揍安節,忽必烈又派人出來問楊大淵:“使者怎麼還沒有帶進去?”
那兩人連連點頭:“我們就是。”
楊大淵隻得帶著賈似道的使者進帳,王安節趁機跑回船上。
忽必烈急不可待要回和林,就說要南宋把江北土地割給蒙古,並且每年向蒙古進貢銀二十萬兩、絹二十萬匹。使者連連點頭,馬上簽約畫押,高高興興出了門。
王安節被兩個使者壞了他的好事,憤憤不平,等了半天,才見隨從手裏提著酒菜來了。進了船艙,他們打開酒菜,狂飲濫喝,都說求和成功了,他們立功了。
安節手一抖,酒潑灑了半桌子:“求和?為什麼要求和?我們把蒙哥大汗都打死了。”
其中一個說:“要說求和,你願意進去麼?”
“我進去?我進去殺了忽必烈!”安節大怒,“哪裏有勝利者向失敗者投降的?”
“他們要不失敗,怎能答應我們求和?”
船上都是賈似道的人,安節睡在上麵,江風徹骨,他氣得睡不著: 敵人已經大敗回撤,賈似道卻還賣國求和,這樣重大的軍情,得趕快讓朝廷知曉才是。他聽到下麵的鼾聲響起,正要跳水逃出,就聽板壁裏人說:“丞相說隻要求和成功,就把那小子殺了。”
安節抽出青苗送給他護身的短劍,隨時準備躍起……
窸窸窣窣,突然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他劈頭蓋腦罩住了,幾隻手拉繩收網,奮力一推,他就像一隻粽子被拋入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