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溢與青琳皆不可置信,望著秦夙,秦夙的手卻悄然使勁,扼住喉嚨的手越來越緊,青琳隻覺越來越難呼吸,目光也開始渙散,然而更加絕望的是內心,從前的歡好誓言還在眼前,如今卻成了賭另外一個女子性命的籌碼。
人命輕賤,最痛苦的,卻往往是被所愛之人踐踏。
片刻之後,蘇溢卻麵色如常,隻是唇齒緩緩收緊,咬牙道:“秦夙,既然你如此對我妹妹,那我便同你沒什麼客氣,反正我妹妹在你秦家沒有愛惜的活著,還不如死了,今日我便讓這狐媚子為我妹妹陪葬!”說罷後,陡然間,蘇溢將隱瑤推下懸崖。
“不要!”青琳與秦夙同時喊道。霎時間,青琳用右手猛然抽出靴中匕首,刺向秦夙的胳膊,秦夙吃痛,鬆開了縛住青琳的那隻手,下一刻,青琳急急向前走去,拉住快要全身跌下的隱瑤的一隻手。
這都在轉瞬間完成,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能理解,這個遍體鱗傷的女孩子,是如何在轉瞬間承受著愛人不信之苦挽救另一人之性命。
霎時,青琳趴在崖壁,拉住隱瑤的一隻胳膊,隱瑤身子在空中飄搖,目光已是驚恐至極,不能言語。
待秦夙反應過來,也連忙趕過來,蘇溢卻露出驚悚笑聲,隻咬牙道:“你們通通都去死吧。”便又一腳踹向青琳,青琳在不覺中受力,身子已然下滑,隻抓住懸崖壁上的一根藤蔓,而另一隻手卻失手將隱瑤甩出,然而隱瑤竟也穩穩地抓住另一邊的藤蔓。
蘇溢見二人並未落下,竟似瘋了一般抽出匕首砍那兩根藤蔓,藤蔓已被砍出一大片斷節,眼看就要斷掉,兩個紅顏就要身赴黃泉。
隱瑤發出巨大的尖叫聲,秦夙怒火中燒,左手拔出長劍刺向蘇溢,長劍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度,卻在落下時穩穩貫穿蘇溢胸膛,蘇溢雙目睜大,便在片刻之後倒地身亡了。
而在同時,兩根藤蔓卻同時斷掉,眼看二人就要同時掉下萬丈懸崖,然而秦夙的右手卻隻能抓住一個人。
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青琳眼中的祈求。可隱瑤眼中的驚恐。
抉擇便在那一刻,兩條命,隻能救一個,一秒的抉擇有些倉促,然而秦夙卻將手伸向了隱瑤,穩穩抓住就要落下的隱瑤。
然而他的目光看著青琳,青琳本是哀求,卻在他那一刹那動作之後是深深地絕望。
下一刻,青琳卻徒手攀住另一根藤蔓爬了上來。然而抉擇已然做出,他的心中,青琳的位置又有多少呢?少到生死一瞬,他還是將她的命看得如此輕賤。
命運就是如此,越在乎的人,越不在乎自己。
心中是無法言語之痛楚,比身體之痛,比那次被射中下腹之痛還要痛百倍,遠處的蘇溢已然氣絕,目光卻依然詭譎,他的唇角依然噙著一絲笑容,看著青琳,仿若在看一個巨大的笑話。
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個自己委托一生的人,卻願意自己早早的送出性命,因為,也許他根本就不想與吾偕老。
三日後,平南將軍夫人,一品誥命夫人沐青琳進宮麵見大皇子,自請前去太子軍中作為人質,大皇子感念其忠肝義膽,封為一品忠義夫人,享親王之妃儀仗,賜黃金萬兩,沐將軍教女有方,封護國公。平南將軍秦夙,大義凜然,封鎮遠將軍,授虎符,自此,靖國皇家禁軍淨在秦夙之手,武將中德譽最高,聲望最高。
三日之後便是出發的日子,三日之後,青琳將被送往太子如今駐軍的地方,京都南邊的安定城,城名安定,國卻不安定。百姓流離,青琳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於是這日花好天晴,她正倚在父親腿邊,如小時候一般撒嬌:“爹爹,女兒不想去,女兒隻想永遠承歡膝下,同爹爹一起征戰四方,踏幹戈,平賊寇。”
沐易行笑笑,鬢邊已是掩藏不住的白發,聲音也略漸沙啞,隻是眉宇間卻是武人永恒不變的威嚴,此時他不再是殺四方,平定 天下的將軍,僅是慈父,寵溺地笑道:“都這般大了,還賴在爹爹身邊,像什麼樣子,若讓你夫君看到,定會笑話你的。”
頓時間想到秦夙,青琳隻覺這個人的名字好遠好遠,似是如同出嫁之前,那一紙詔書上的一個名字。天涯兩端,卻將他們緊緊聯係在一起,素未謀麵,卻要共度一生,王家的感情大都如此,身也不由自己,情也不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