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的額角揚起細密的汗水,他抬起寬大的衣袖,緊張的擦了擦,而後又將身子俯在地上,屋中肅靜一片,靜的可以聽到呼吸聲,青琳望著地下跪伏的一片人,困惑的又將目光投向秦夙,她的眼中寫滿不可置信與不解。
看著她如小鹿般驚恐的目光,秦夙不禁歎了歎氣,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因為別人的一己之言,而因妒恨,因不相信,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他也沒有想到,懷中這個發誓要寵溺一世的人,會在現在,又被他深深地傷害,他張了張嘴,想開口說話,嘴唇卻顫抖起來,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良久之後,他再也不敢抬頭去看那雙渴慕的眼睛,隻得偏過頭去,對為首的太醫說道:“告訴她吧。”
說罷,他將懷中女子的頭緊緊埋入自己的胸膛,恍若下一刻事實被說出來,這個隨了他,卻受盡苦楚的女人,會在下一刻消失似的。
為首的老太醫見秦夙示意,便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但仍然弓著身子,咬著牙,緩緩道:“夫人早些便受過重傷,且又有小產過,如今能夠懷有子嗣本就不易,如今因悲傷過度,且又受到撞擊……所以……,不過夫人放心!微臣一定竭盡全力養好夫人的身子!”
字字如毒鳩,一口一口地,灌入青琳的耳中,口中,緩緩流到心坎裏,隻是她方才明白,這個孩子真的已然魂歸混沌,像之前的孩子一樣,還未來得及看這塵世一眼,隻是……她使勁搖搖頭,怎樣也不願相信,她掙開秦夙的懷抱,像前撲去,想要去扶那老太醫,她顫抖著,顫顫巍巍地說:“先生,您一定是弄錯了吧,這個孩子,他都已經這麼大……”她將手放在肚皮上,比劃出之前在孕期的形狀,低下頭時,這才發現,她的肚皮已然陷了下去,看到這,她再也無法忍耐,尖叫一聲,而後將頭抱住,深深抱在錦被中,秦夙慌忙抱住她,房中許多人都流下了眼淚,老太醫顫抖著說:“是個未成形的男胎……”
房中漸漸響起丫鬟們的啜泣聲,而蒙在被子中的青琳,卻隻是顫抖著肩膀,她哭不出聲來,怎樣都哭不出來,麵頰上幹澀一片,似被吸噬了魂魄,半晌之後,伏在被中的青琳突然彈起,她轉過身來,速度極快,她抽出秦夙腰中匕首,她知道,秦夙腰中一直都配著一把匕首,秦夙未對她設防,因此她動作雖比從前慢了些,他也未曾阻擋,待眾人反應過時,青琳已然拿著那匕首,抵住秦夙喉嚨,她的目光注視著他沉痛的目光,未顧忌房中之人的驚呼聲,未顧忌身旁的丫鬟紛紛喊著:“夫人三思啊!”此時此刻心智已然不能自已,她的腦海中,都是那個陪伴了她這麼久,卻又被謀害的孩子,她看著秦夙的目光,然而眼中再也沒有從前看著夫君那般柔情溫婉的目光,隻有狠辣與仇恨,她將匕首向裏一寸,秦夙的脖頸上,立刻溢出了鮮血。侍衛已然在床邊圍著,而秦夙隻麵無表情的吩咐道:“誰都不準過來!”他的眼睛一直都看著青琳,似看著一件無價瑰寶,片刻之後,她看著他柔軟的目光,痛就多一分,那刀怎樣都無法再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