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過後,更棘手的問題卻接踵而至,楚國近日來連連挑釁,看來他們卻是已然做好了大戰的準備,青琳在帳中,反複咀嚼著那日碧兒同她說的那兩個字“隱瑤”,隱瑤和靖楚大戰有什麼關係?難道從前刑部官員的猜測全部都成了真的?
這個謎題無法堅持多久,因為靖楚大戰,已然迫在眉睫了,楚軍連續在南山城附近騷擾,靖國糧草最多可維持五天,再僵持下去,隻能束手就擒了。
連著幾日,青琳都在噩夢中醒來,如今,她每日最多可睡兩個時辰,便夢到身邊黃沙滾滾,自己恍若置身於滾滾烈焰之下,隻能在灰暗冰冷的地方眼看著故國亡破,當她掙紮著坐起來時,身邊已然一片寂靜,身旁的被衾是冷的,看來秦夙,又起身去同眾將商議破軍之法了。
她揉了揉眉心,翻身點亮床邊的燭台,屋中亮起了薄薄的光,春寒濃濃,即便是這溫軟的南國,也難以阻擋嚴寒侵襲,她縮了縮身子,又加了一件袍衫,點了一盞燈籠,向秦夙議政的軍帳走去。
碧兒亡故,她謝絕了要來伺候她的所有人,隻覺得心中已然無法承受更多的離別,既然痛楚接踵而至,那麼不如讓她獨自一人來承受,她摸了摸脖子上戴著的,陪伴了她數十年的觀音玉墜,暗暗的定了定心神。
不需走幾步,便能看到唯一亮著光的,燈火通明的主帳了,這裏已然連著幾日點著明燭,隻因楚國的步步緊逼,大戰在所難免,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她快要走到門前時,聽到裏邊激烈的爭吵聲,本要邁進去的步伐頓了下來,她貼在門前,細細聽著。
首先傳來的是一個粗獷的男聲,青琳知道,這是秦夙此次選出來的,貼身的副將,平日裏對秦夙是萬分恭敬的,隻是他此時情緒卻十分激動地喊道:“將軍,這萬萬不可,我等怎麼可能讓你獨自去冒險?我們是一個兵營裏出來的弟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這在平日裏草莽英雄塚最常見的戲碼,此刻聽起來,卻格外的動聽,當真正遭遇前有埋伏,後有追兵的境地之時,若有人願意同你同生共死,前路才不會那麼害怕吧。
接著是秦夙的聲音:“這是軍命!後日決戰,我一人帶兵前去迎戰,你們幾人,趁楚軍不備之時,衝出去,將夫人平安送至沛水,然後告訴她……有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要回來……”
青琳的心似被什麼梗塞了住,她扶住那帳篷,向後跌了跌,良久之後,才艱難的,繼續將耳朵貼了上去。
這時,另一名副將的聲音響起:“將軍一定要為兒女情長如此嗎?我等知道將軍同夫人鶼鰈情深,可是大局為重,將軍萬萬要三思啊。”
之後是長長的沉默,青琳摸了摸臉頰,已然潮濕一片,她拂起寬寬的衣袖,袖子上頓時布滿了滿滿的淚跡。
好久好久之後,響起了秦夙無可奈何的聲音,他說:”你們不懂,這輩子我已經欠了她太多太多,我無法在活著之時讓她同我共享榮華,更不會讓我死了的時候,還要連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