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嚴寺在哪裏唐秋月根本一定印象都沒有,她原本還以為會在佛堂裏那麼安安靜靜地過到南梁覆滅呢,誰知道突然生了瘟疫,然後有心人又在後麵當了推手,可不就讓她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隻是,唐秋月笑了笑,到了寺裏其實比在湘東王府更加安全一點才對,這個時代的人對佛教根深蒂固的信仰,即使他蕭氏皇族覆滅了,也不會因此消失,所以一般也不會傷害佛教中人。
但是在王府就不同了,身為皇族中人,那簡直就是新皇朝的靶子,不射成刺蝟決不罷休。
這也是為什麼唐秋月那麼輕易地撒手讓那個“有心之人”把江陵攪得風生水起,麵對蕭繹的時候又主動出擊。
哼,她是那麼容易被算計的人嗎?如果她不想,誰也別想逼她。
看吧,如今她不就算是正大光明地出來了,免得天天被一些人當成假想敵,隻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的,還是出來了清淨。
“鳶蘿,取些糕點出來。”唐秋月瞥了一眼對麵還有點呆的鳶蘿,含笑著吩咐。
“啊?哦,是,娘子。”鳶蘿彎身拽過食盒,將裏麵擺放的碟子一個個取出來放在小案上,突然動作一停,有點不敢相信道:“娘子,咱們就這麼出來了?”
唐秋月笑了起來,“可不就是這麼出來了。”
“可是……”鳶蘿皺起眉頭,“王怎麼辦?還有城外不是有瘟疫嗎?王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送娘子出城呢?”
“你慌什麼,沒見著有太子殿下在呢,王會讓太子殿下也染上疫病嗎?至於王,那肯定是在王府裏想法子消除疫情啊,而且幹旱還沒有緩解,城內的糧食也不知道能撐多久呢,隻怕接下來死的人會越來越多罷。”
唐秋月淡淡地說著,捏起一塊糕點送進嘴裏慢慢嚐著,說起那麼嚴重的事情,一點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仿佛死那麼多人,是很平常的事情。
鳶蘿倒是轉了轉眼珠,然後道:“那王可有說過什麼時候才接娘子回去?”
“他說等事情結束,可是誰知道呢,”唐秋月無所謂地擦擦手,從馬車原有的架子上抽出一本書來翻看,“這事兒往後再說吧,你來不來接不都是一樣的。”
“那怎麼一樣呢,”鳶蘿急了,“夫人別忘了雪月還跟在王身邊呢,要是王不來接夫人的……”
“那咱們就自個兒回去不就得了?”唐秋月無奈地接話。
鳶蘿一愣,然後立刻被哄住了,眼睛亮晶晶的,“對,娘子說的對極了。”
“行了,那你趕緊歇著吧,這幾日你不是沒睡好?”快別羅嗦了。
鳶蘿立即正了正身子,“多謝娘子體恤,奴不累。”
唐秋月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舉起書,再不搭理她。
聽著馬車的輪在在石板鋪成的城道上“咕嚕嚕”作響,馬蹄有規律的起落,車壁上的流蘇隨之輕輕搖動。
因為瘟疫在城中也開始傳染的緣故,現在整個江陵城都已經戒嚴了,所以大街上安靜至極,隻偶爾聽見一隊隊的士兵匆匆地跑過去,刀鞘和身上的鎧甲撞擊得叮當作響。
唐秋月微微側頭,估摸著路程也應該到城門了。
果然沒一會兒,馬車便漸漸緩了下來,然後聽見馬的嘶鳴聲,遠遠的還有人聲,大概是城門守衛在查看令牌。
“到了嗎?”靠著車廂打瞌睡的鳶蘿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嘀咕著。
“沒呢,繼續睡吧。”唐秋月輕聲應著,探出身子在她肩膀上一托,將她平放在厚厚的毛皮之上,鳶蘿又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什麼,臉蹭了蹭毛皮,繼續睡了過去。
馬車又重新跑動了起來,高大的城門投下的音樂籠罩過來。
過了城門之後,馬車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唐秋月也放下心來,將書放在一邊閉目養神。
出了城了,她提著了那塊心也可以放下了。
這一放鬆,便也漸漸地在馬車的輕晃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聽見了有人近在耳邊的叫聲,唐秋月猛然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還在馬車裏,轉頭一看,鳶蘿趴在毛皮上誰的正好。
而那叫聲,是從馬車外傳過來的。
“夫人,靜嚴寺到了,請下車。”
唐秋月將窗簾拉開了一些,初夏那已經開始帶著灼熱溫度的陽光立刻灑了進來,她眯了眯眼,看見鳶蘿已經耀眼的陽光而難受地動了動,不由好笑起來,鬆手放下了簾子。
“知道了。”
她打頭出了馬車,從車轅上直接跳了下去,然後視線掃了一圈,從幾個侍衛裏麵指了個看起來比較老實的,將鳶蘿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