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喝完了藥之後,鳶蘿用重新給他肩膀上撕裂的傷口包紮,一邊念念叨叨的,“看吧,讓你逞強,怎麼就喜歡糟蹋自己的身體呢?你就不疼嗎?”
他愣了一下,然後不自在地撇過頭去,“我喜歡,你管不著!”
“哼,我是管不著,那我還不如不救你呢。”鳶蘿嘟囔著說道。
他臉色微微一邊,腦海中浮現那個時候聽到的聲音,淡漠而冰冷,“不救……”
輕輕的一句話,就似乎能將他打入地獄一般,他模糊中聽見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心裏也越來越絕望,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最後居然會被這個小娘子給救了。
他第一次側過頭去認真地打量著他的救命恩人,小小巧巧的一個人兒,穿著打扮也都是一般人家的樣子,長的也不是特別美,隻是秀氣的模樣。
她低著頭仔細地替他包紮著傷口,一邊絮絮叨叨地叮囑他這個那個的,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點不耐煩都沒有,反而覺得心裏特別的舒坦。
“這是哪裏?你是誰?”
鳶蘿在嘮叨著呢,沒留神他突然這麼問,隨口就答話:“這裏是靜嚴寺,我是鳶蘿。”
少年愣了愣,對她的答案有點哭笑不得,想了想又問道:“這裏還是江陵嗎?”
“是啊,”鳶蘿將布條打了個結,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一樣,有些驚愕地看向他,“你沒有感染疫病吧?”
他聞言瞪大了眼,輕聲吼道:“怎麼可能,我隻是受到歹人襲擊而已!”
“哦哦,那就好,”鳶蘿放下心來,“我家娘子就在寺裏,可千萬不能把疫病傳給她,她的傷還沒好透呢?”
“你家娘子?”他敏銳地從她低聲的嘟囔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你是個侍女?”
鳶蘿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說錯了話,聽他這麼一問也隻好含糊道:“是的呀,難道你還想讓我家娘子來伺候你不成?”
“我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嗎?”他輕哼了一聲,順著她的力道重新躺了下去,“你們是附近人家的女眷?怎麼會住在寺裏?”
“哦,隻是為了家人來寺中齋戒祈福的罷了……”鳶蘿低著頭收拾了碗碟,不欲和他多說,“你好好養著吧,沒事不要出去,免得衝撞了,而且你的傷重的很,要愛惜自個兒的身子,知道嗎?”
少年本來就因為傷重而沒有多少精力,加上又和她說了這麼久的話,現在一躺下來,倦意像水一樣湧上來,他根本就招架不住,也沒挺清楚她到底說的什麼,便不耐煩地輕哼了一聲,“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趕緊出去吧。”
好心沒好報!
鳶蘿嘟嘟嘴,拎著食盒走到門邊,先開了條縫,小腦袋探出去小心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沒人,這才快速地出了門,小跑著回到了唐秋月那裏。
時間過的很快,眨眼間半個月就過去了,唐秋月真正過得很是悠閑,蕭繹沒來接她,消息也沒有一個,唐秋月也懶得去打聽什麼的。
至於蕭統,唐秋月想起他俊朗的臉上溫潤的笑意,還有玉雕的手指泛起的溫暖,卻仿佛像是夢中一般,如今夢醒了,她固然悵然若失,可是當初那種劇烈的心跳,卻再也沒有了。
她也知道,那些,大概永遠都已經被深埋了,往後或許可以翻看,卻再也無法實現的回憶。
而另一邊,那個英武少年在鳶蘿的照料下也極快地恢複了健康,這些日子更是瞞著鳶蘿外出走動了,畢竟鳶蘿每日過去的時間都是固定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早已將靜嚴寺摸了個透,而且也已經聯係上了手下,根據傳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他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可以放了下來。
於是心情極好地跑到了靜嚴寺的後山去賞荷。
月色下的荷塘比白日裏更加多了一份飄渺和神秘,那清新悠遠的淡香在夜色中飄揚的更遠,也更濃烈幾分,少年順著湖岸信步走著,四周的草叢中傳來鳴蟲的叫聲,湖中更是蛙聲陣陣,讓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拐過一個彎,意外地發現之前沒有看到的涼亭,他有些好奇地向那邊走過去,越走越近,然後突然就停住了腳步。
小心翼翼地四周張望了一下,他迅速後退,然後藏身到一棵足有合抱粗的大樹之後。
聽著那邊似乎沒有發覺,便小心地探出頭去張望。
亭中靜靜地坐著一位女子,隨意地斜倚在雕花的欄杆上,一手支額,另一手在欄杆上輕點,似乎在煩心什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