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他就是何氏少主!
那一聲唱喏,仿佛像是一根繩子,瞬間將她的心給提了起來,她惴惴不安地等待著那個人的出現,希望他就是她心裏所想的那個人。
於是等到真正見到他,她也終於放心了,她沒有猜錯,那個大街上救過她的男子,就是聲名遠播的何氏少主!
她不明白此刻心裏的歡喜和迫切是怎麼了,可是她知道,她很高興,她很高興他就是傳聞中的那個人。
何氏少主卻沒有理會她的高興,朝她有禮地點頭之後目光也就移開了,絲毫沒有在意周圍眾人的目光,他很是閑適自在地飲茶,漫不經心的目光卻無意間和上座的太子蕭統相對。
然後隻見蕭統一怔,隨即突然抿了抿嘴,眼瞼微微垂下去,掩住了其中的神色,隻有那微微勾起的唇角,顯示了他的好心情。
原來,竟然是他啊。
他垂下眼來隨意地把玩摩挲著手中的茶盞,心裏卻在暗自慶幸,好在自己最後選擇回來,不然可就要後悔莫及了。
從古到今這種性質的宴會都是十分無聊而無趣的,何氏少主低著頭把玩著手裏的銀質筷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雖然他的位置比較偏,但是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何況他這個百分百的鑽石呢,所以依然有很多或直接或婉約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
劉娘子看了他一眼,然後起身道:“回官家,奴家願彈奏一曲——”
“好好。”蕭衍看了她一眼,很是滿意,他原本就在暗示著她和王娘子,隻是王娘子在這方麵很不擅長,所以也就紅著臉並未起身。
劉娘子淨手焚香,坐到箏前定了定心,這才雙手撫了上去。
悅耳的箏曲流水一般響起,眾人都慢慢沉浸到其中,甚至都有人眯起眼睛來跟著曲調搖頭晃腦,在場的大概也就兩個人是心不在焉的了。
一個是何氏的少主,另一個,卻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何氏少主有些懶洋洋地抿了一口酒,目光散漫地掠過周圍,不期然又一次對上了他的眼睛,不同於之前的那個表麵溫柔目光卻淡漠的神情,這一次他眼中蘊含著真是而愉悅的笑意。
何氏少主有些疑惑地挑挑眉,一邊無意間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沾在唇瓣上的酒漬,眼見著上麵的那個人眸色猛然變深,然後微微啟唇,作出了兩個字的口型。
“咯吱——”
輕微的碎裂的聲響被遮掩在了絲竹之音中,何氏少主那微縮的瞳孔緩緩放鬆,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了和蕭統對視的目光,垂下了袖子,將碎成粉末的瓷杯灑落到地上。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不在這邊,他悄無聲息地起身,幾個拐彎之後,便出了設宴的範圍,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
真是……
他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明明是可以不來的,他卻偏偏來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是為了告別,還是為了相見?
告別,是為了蕭繹,想見,卻是為了那個清朗如月一般的男子。
他不想否認,也無法否認,其實他真是是想見他的,這麼四年來,他每每聽到他的消息都想要過去,可是如果相見了,要說些什麼呢?
說到底,也就是缺少一個借口罷了,剛好如今有了一個借口過來,他自然是要抓住的。
隻是真正見到了,他突然又開始膽怯了起來,甚至都不敢上前去相認,去和他說話,哪怕一個字也好。
算了,反正他來過了,見也見過了,所以,也該走了。
仰頭微微呼出一口氣,他將有些浮躁的情緒安穩了下來,然後抬腳準備離開。
一聲輕笑阻止了他的腳步,他閉了閉眼,有些鬱悶,都怪剛才情緒不穩,連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你就打算這麼走了?”坐著輪椅的男子慢慢地靠近他,“來了也不說一聲,走了也不打招呼,怎麼,現在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
何氏少主有些無奈地轉過身,然後恭謹地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嗬,長大了倒是和我生分了?”他輕笑一聲,卻沒有生氣的意思,話語中甚至自然而然地帶著絲絲寵溺。
“殿下言重,草民之前從未有緣見過太子殿下,又哪裏有生份一說?”
蕭統摩挲著扳指的手指一頓,然後無奈地笑歎了一句,“你確定要跟我玩這樣的把戲,你是想讓我假裝不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