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葉長歡派人給陳瀟送了封信,邀他長歡宮敘舊。葉長歡遣走了所有的奴仆,包括一直伺候她的小漁。
陳瀟來到長歡宮時,裏麵很寂靜,一身素衣的長歡麵容憔悴坐在院子裏,眼神哀怨看著夜空,好似她被全世界拋棄般。
陳瀟走進,長歡回過神來,聲音淒哀道:“皇兄,你來了。”
陳瀟在她身邊坐下,心疼道:“皇上不是賞了很多宮仆給你嗎?怎麼一個兒都瞧不見?他們去哪了?”
長歡淡淡一笑,絲毫也不在意的樣子。
“我不過是掛了個陳國公主的虛名,現在的陳國是陳琪在做主,說到底,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怎會沒有任何關係?你們彼此相愛,他……”話被長歡阻止,她伸手抵住他的唇,苦澀搖頭,欲語淚先流,“不要再說了,我跟陳琪之間……”哽咽著,流著淚,似不願再說下去。
“他欺負你了?”陳瀟高揚嗓子,怒不可遏。
長歡起身,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身子比以前更瘦弱了,好似一陣風兒就能將她吹走。
“以前,我們相愛,即便再痛苦,我也義無反顧愛著他。可如今……”長歡垂首,哀怨的視線落在地上,好似被秋風吹下的楓葉,“可如今,我沒變,他卻變了,變了心。”
陳瀟聽明白了長歡的話,“因為那個叫花子淩的宮女,對嗎?”
忽然,長歡伸手緊緊抓住陳瀟的袖子,苦苦哀求道:“幫我一個忙,在這世上,我隻能依靠你了,皇兄。”
“你要我做什麼?”
葉長歡眼神變得陰狠,低聲道:“殺了花子淩,隻要她一死,陳琪就不會想著她了。”
殺了花子淩?陳瀟隱約有些不忍,道:“她已經離開了。”
暗自握拳,指甲陷進了肉裏,被恨衝暈頭腦的她卻渾然不知疼痛。這是葉長歡的身軀,折磨這個身體就像折磨葉長歡一樣。
“不,我要她死!你若真心想助我,幫我殺了她!”
陳瀟是不願意這麼做的,但是為了葉長歡,他什麼都做的出來。
點頭:“好。”
從京城通往花府有一段時間,要經過偏僻的山路,坐馬車慢慢悠悠走需要半天的時間,陳瀟快馬加鞭追了上去,他沒有帶一兵一卒,隻身前往。
花子淩坐在馬車上,抱著包袱,一語不發。難過到了一定程度,是不願意說話的。
馬車忽然停止,花子淩將頭探出簾子外,想看看出什麼事兒了。
身穿黑衫的陳瀟冷酷坐在馬背上,手上拿著滴血的刀,花子淩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馬夫,他的脖子上不斷流出鮮血。
經曆過生死的花子淩早已將這些看的平淡,這世死了,不過是來世的開始。
出乎陳瀟的意外,這個看上去弱小的女子沒有表露出害怕。在死亡麵前,她表現出超乎常人的冷靜。
躍身下馬車,隨手將包袱扔在地上,鎮定自若走向陳瀟,這一刻,她的心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
站在馬的麵前,仰視這個與她關係錯綜複雜的男人。
“是葉長歡讓你來殺我的?”
“你不該涉足皇上和長歡的感情。”
花子淩沉默了片刻,道:“你現在守護的未必是對的,現在的長歡未必還是以前的長歡。”
陳瀟皺眉,翻身下馬,將刀放回刀鞘裏,走到她麵前。
“你想說什麼?”
“我聽宮裏人說,長歡公主心地善良,平易近人,可我見到的長歡公主並不如此。將軍,請你擦亮眼睛看看清楚,現在的長歡公主是您心裏的長歡嗎?”
陳瀟不允許有人詆毀長歡,怒吼一聲:“夠了!”
“不!”花子淩奪過陳瀟手中的刀,嗖的一聲將刀拔出,“你看清楚了,這是什麼!是血!是人血!你的刀是用來殺敵保國的,不是用來殺害陳國百姓!你為了那個冒牌貨殺死了自己的子民!陳瀟,你醒醒!”
陳瀟皺眉,狐疑道:“冒牌貨?”
花子淩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糾正過來:“我的意思是說,公主說的話未必全對,你不應該盲從。”
“花子淩,到了陰曹地府,你若要向閻王鳴冤,記住報上我的名字,與長歡無關 。”
花子淩咬牙道:“閻王若問我,我定將她的罪條條列出!”
陳瀟奪回道,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殘忍道:“為了讓你乖乖閉嘴,我隻好將你的舌頭砍了。”
“沒了舌頭,我就寫字!無論如何,我都要她付出代價!”
她這倔強的模樣像足了葉長歡,陳瀟動了惻隱之心。
“我可以不殺你。”
花子淩詫異看著他,陳瀟道:“你走的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京城。”
“為什麼不殺我?”
葉長歡的話,他不是惟命是從嗎?陳瀟轉身上馬,馬蹄高揚,一聲長嘶,他瀟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