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院辦十九樓,院長辦公室。
夜色濃沉,遠處堰山大橋燈火絢爛,宛若遊龍。
八點剛過,簷下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細雨纏綿,伴著暖橘的燈光,雨絲縹緲又迷離。
這場春雨足足醞釀了好幾個小時,眼下終於下了。
春夜喜雨,空氣被潤濕,樹木正在默默汲取水分,抽芽吐綠。
春生來得悄無聲息。
百葉窗押了一條縫,冷風攜裹細雨破窗而入,帶進絲絲春天的氣息。
窗台處一左一右立著兩盆薄荷,枝葉在凜凜春寒裏搖曳。
這間冷感十足的辦公室,因為有了這點綠色,神奇地生出了希望和生機。
男人坐在窗邊,身上這件白大褂規整禁欲,純淨的顏色被暈暖的燈光灼染出一股暖調的黃。
他的右手正端著一隻透明的玻璃杯,杯子裏的白開水盛了一半,水汽氤氳在杯壁上,化成了一粒粒細小的水珠。
很明顯,這是一杯冷了很久的白開水,熱氣早已散盡,隻留那麼一丁點餘溫。
頭頂吊燈璀璨,柔和明亮的光束四處流散,填滿整個空間。
燈光打在他身上,居然沒能將他沉寂的表情融化半分。
這人是真的冷,身上自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氣場,讓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清淺的光線掉進他眸中,好似有人悄悄捉了一捧流螢養在水池裏,閃閃發亮。
“鈴鈴鈴……”刺耳的鈴聲劃破清冷無垠的春夜,突兀異常。
擱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兀自響起,屏幕閃爍。
他輕抬眼皮,瞟一眼屏幕。當即撈起手機接通電話。
“喂,初塵?”手機貼在耳郭,微微發涼。
電話那頭是個同樣年輕的男聲,不緊不慢地灌進耳膜,“君岱,我找人替你問過了,說是南律師之前替一群農民工討薪,官司打贏了。有幾個開發商心有不甘,想報複她,今天就找了一群小混混到律所鬧事。那群小混混現在還在局子裏關著。”
男人修長的手指緊貼著手機後蓋,無意識地婆娑,淡聲問:“誰這麼不要命?”
明明是最稀鬆平常的口氣,可言語中流露出的狠厲卻不容忽視。用最輕鬆的姿態說出了最狠的話。
這就是夏君岱,越是不動聲色,就越是狠厲。
“友佳那幾個不長眼的家夥。”
“辛苦了初塵。”他安靜聽完,表情多了幾分冷冽。
“需要我出麵嗎?”
“就不麻煩餘大廳長了,好久沒跟季檢出去釣魚了,我這就給他打個電話。”
手機裏沁出年輕男人爽朗的笑意,“你還別說你這前女友是真的剛,農民工的問題曆來都是燙手的山芋,別的律師都不敢接。她不僅接了,官司還打得賊漂亮,為那些民工爭取到了最大的賠償。”
男人不禁輕嗤一聲,冷笑道:“她就是傻!”
執業也有五年了,還跟個愣頭青一樣,接案子全憑喜好,不計得失,隻看值不值。很多時候連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棄之不顧。
“南家的女兒,就算你不出手,南家人也有的是法子對付那群不長眼的家夥。”
“這麼點小事還犯不著南家人沾手,在堰山,我們夏家說了算!”
接完電話,手機適時進來一條微信。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點屏幕,查看——
蘇寒影:【師兄,南小姐那邊沒大礙,有我盯著,你就放心好了。】
夏君岱:【知道了,謝謝!】
蘇寒影:【師兄,你和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