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不情不願地坐進副駕。
夏君岱發動車子,聲音低得驚人,“住哪兒?”
南絮甕聲甕氣,“泰禾西苑。”
他裝模作樣地開了導航,輸入目的地。
語音導航迅速為他規劃了最佳路線。
南絮知道他在英國飄了好些年,最近剛回國接手惠仁醫院,對於如今的青陵應該是半點都不熟悉。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堰山這塊變化巨大。
她告訴他:“上堰山大橋抄近路,那邊車少,不堵車。我給你指路。”
夏君岱扭頭瞟她一眼,施施然反問一句:“你趕時間?”
她搖頭,“不趕。”
“那就跟著導航走。”
南絮:“……”
這人是故意和她對著幹嗎?
“早點到不好嗎?”
“我剛回青陵,想四處看看。”
南絮:“……”
這個理由聽著就很沒有說服力啊!
南絮懶得跟他爭,幹脆閉嘴。
夏君岱的車開得很穩,勻速前行。
兩側路燈不斷灑進車內,低柔不明。
微雨之中,燈火縹緲。
南絮僵坐著,渾身不自在。
手機捏在手心裏,拽得緊,手機殼後蓋沾染了她的體溫,微微發熱。
“我沒那麼可怕,別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男人輕斥一聲,真是半點麵子都不留。
南絮:“……”
她不滿,“誰怕你了!”
“那你緊張什麼?”
南絮:“……”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緊張了?”
夏君岱抿嘴冷冷一笑,懶得拆穿她。正襟危坐,抬頭挺胸,人小學生都不會這麼坐。
氣氛尷尬,兩人也沒太多交流。
他的一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沿,隨意又懶散。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不管做什麼事兒都不緊不慢的,一派氣定神閑。
車內燈光細碎,匆匆忙忙幾束,轉瞬即逝。他曲起手,左手無名指上的素戒被光打了個正著。
她正巧扭頭,看得分明。
樸素無華的鋼圈兒,上頭什麼字母和花紋都看不見,低調的近乎簡陋。鉑金的質感,折射出淡淡的冷光。
這戒指她不久前還親手摸過。
兩人談戀愛那會兒,最是年少情濃。她也沒想過買個戒指給他戴。在她之前,院草大人換女人就像換衣服,前女友個個都是院花級別的。他有花心的“前科”,她卻從來沒想過綁住他。
因為她很清楚像夏君岱這樣的男人,他是一匹烈馬,桀驁不馴,狂放不羈。除非他自己停下腳步,否則沒有人可以真正馴服他。
而今這匹烈馬真就為了某個女人停下了腳步,無名指套上了戒指,心甘情願入了那圍城。
她恍然想起今早在電梯裏兩個小護士的談話,也不知究竟是怎樣的天仙才降服了夏君岱。
想到這裏,她胸腔鬱結,心裏滾過幾絲奇怪的味道,像是過了醋的土豆絲,酸溜溜的。
從堰山開到市區,走堰山大橋隻要二十分鍾。夏君岱跟著導航走,愣是多開了十分鍾。
車子開進泰禾西苑,平穩停進車庫。
兩人一道下了車。
車庫外,雨絲翻滾,路燈恍惚。
長風侵襲,寒意絲絲縷縷,無孔不入。
夏君岱的心情像極了今天的天氣,陰沉,冷冽。
“謝謝你送我回來!”南絮禮貌道謝。
“嗯。”他抬了抬眼皮,壓下兩道褶皺,視線卻沒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