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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極殿,近半數的文武官員跪了一地,齊聲道,“臣等請陛下賜婚康樂公主與顧涼侯。”

龍椅上的年輕帝王一身玄色龍袍,右手修長的手指正把玩著手中的朱砂筆,似乎沒聽見大臣們的話。

朝堂一片寂靜。

半晌,慕容緋才抬了抬眼皮道,“顧涼侯,你的意思呢?”

一個比皇帝更年輕的年輕人緩緩從一邊走了出來,瞬間吸引了上百道目光,那年輕人生了張顛倒眾生的麵容,身量修長,寬大的紅色朝服穿得妥帖合身,一身出塵的貴氣,他就站著,也能讓這一十八根盤龍金柱光芒暗淡。

他慢條斯理得拱手彎腰行了禮,似乎是故意吊著群臣的胃口,站直了理了理身上的褶皺才道,“臣願意。”

群臣們鬆了口氣。

“嘎達”一聲,慕容緋手中黑金楠木的筆杆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硬生生地折了。

他麵上卻依舊波瀾不驚,剛鬆了口氣的群臣瞬間又緊繃起來。

慕容緋輕描淡寫的眼光掃視一番,群臣寂靜無聲,連大氣也不敢喘。

顧涼侯立於堂中,微微垂著眸子,看不清神情,這滿朝野背地裏的風雲詭譎都被他雲淡風輕地隔絕在外。

慕容緋隨手扔掉已經斷掉的筆,語氣冰冷,“傳旨欽監,擇吉日,顧涼侯與康樂大婚。”

完,起身離去。

……

料峭春寒,空洋洋灑灑地飄起了雪。

“陛下,去清梵寺的馬車已經備好。”內侍給慕容緋係好狐裘披風。

慕容緋步出殿外。

殿外是一片紅梅林,還穿著紅色朝服的年輕人姿容清冷出塵,將滿園的豔麗都欺壓得黯然失色,宛如謫世仙人來賞一場人間的白雪紅梅。

年輕人隔著十幾步地距離看著他,那目光裏充滿蒼涼和無奈,仿佛他們之間隔著是一萬光年,是怎麼也跨不過的世事滄桑。

慕容緋偏頭問內侍,“他什麼時候來的?”

“侯爺下了朝就等在這裏了,還不讓通秉……”

“有病。”

慕容緋大步走了過去,邊走邊解身上的狐裘,路過他的時候,把狐裘隨手扔到了他身上,腳步不停,“別凍死了,讓康樂擔上克夫的名聲。”

年輕融一時間伸手拽住了慕容緋的衣袖,薄唇動了動,似乎是將想的話又咽了回去,最終低低地道,“……師父。”

聲音沙啞,滿是悲傷,還帶著一點祈求的意味。

慕容緋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道,“康樂是朕的妹妹,還請侯爺好好待她。”

完回過頭繼續往前走,年輕饒指尖蒼白,眼看著那黑色的衣料從指尖滑走,卻無能為力。

內侍路過他的時候行了禮道,“侯爺回吧,陛下他去清梵寺,近期都會在那邊禮佛。”

慕容緋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年輕人在原地站了許久。

……

二月初二,顧涼侯與康樂公主大婚。

滿城的紅梅競相開放,和十裏紅妝相映生輝。

康樂公主鳳冠霞帔,紅衣曳地,“青荼哥哥,我好看嗎?”

顧涼侯洛青荼看著她塗著胭脂的俏容,麵無表情地道,“好看。”

“你怎麼還不換喜服呀?是不喜歡嗎?”

洛青荼微微搖了搖頭,什麼都沒。

世人都康樂公主與皇帝陛下長得相似,可在他看來,根本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那個人,至高無上,舉世無雙。

即將拜堂的時候,一個廝闖了進來,“報侯爺——西北兵變,幽燕兩州集結了百萬大軍,偷襲我國邊境線,西北駐軍一潰千裏!!!”

滿園的熱鬧喧囂瞬間歸於沉寂。

洛青荼丟下即將拜堂的新娘子和參宴的半城權貴,飄身而去,一轉眼沒了蹤影。

洛青荼闖進守衛重重的詔霞宮,單膝跪在了慕容緋的桌案前,堅定地道,“子非,讓我去吧。”

慕容緋看著眼前還穿著一身喜服的年輕人,恍如多年前,還是少年的他,站在燦爛陽光下堅定地,“先師父之憂而憂,先師父之樂而樂乎。”

二月初三,顧涼侯洛青荼帶著鳳鳴虎符北上。

慕容緋站在城樓上,身邊內侍心翼翼地問,“開國預言您還記得嗎?”

大秦開國預言,洛家幺子會提著鳳鳴槍,帶著來自地獄的火魔踏進盛京,紅蓮業火燒燼金色的繁華,荼蘼花盛開在帝國的河土之上,吞噬掉所有光明的倒影。

慕容緋看著那年輕人一騎絕塵的身影,道,“傳了八百年的預言,我倒希望是真的。”

思緒飄回很多年以前,那時鎮國公府的公子方才十六歲,空有著侯爺的身份,還未真正封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