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幾隻風鳶從峭壁上俯衝而下,幾個布衣人落了地,為首的老者恭敬地對慕容緋一拜,“見過宸帝陛下。”
身後的幾個年輕人,齊齊一驚,眼前這個人,就是名震天下的北宸帝?
竟然如此年輕……
慕容緋虛扶了一下老者,“七長老不必多禮。”
這位老者,正是神農穀的七長老,也是當年北入草原,救慕容緋的三位長老之一,慕容緋的信號彈,就是這位長老給的。
神農堂。
說是神農堂,就是一片竹林中的一間竹屋,簡單卻也清雅,娟娟溪流繞著屋舍流進,在院子裏形成了一汪水池,清澈見底,幾條鯉魚在池底嬉戲。
這裏,就是神農穀大長老的住處。
小童在慕容緋身旁引路,不時偷看一眼慕容緋,這黑衣銀發的公子和穀裏的人都不一樣,身姿挺拔雋秀,氣息平靜安寧,目光悠遠,如月光落在了翠竹上,看一眼便覺得寧靜不可攀,小童甚至不敢和他說一句話。
大長老正在院子裏嬌花,幾多名貴的茶花已經鼓出了花骨朵。
“師父,客人來了。”小童恭敬道,
大長老聞聲,直起身子,看了過來。
大長老須發皆白,精神矍鑠,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恍見河岸楊柳枝,被春風一拂,緩緩冒出鵝黃新芽的場景。
“大長老,好久不見。”慕容緋微微拱手道。
這位大長老,和糟和尚是多年至交,也算是慕容緋的長輩。
“容涼小友,多年未見,老朽竟有些認不出來了。”
二十歲的十皇子,身處人間煉獄,滿身陰沉尖銳的戾氣,不愛說話,殺人如麻。
如今的她,卻是清風霽月,渾身上下透著看清生情愛恨的落拓瀟灑,和那個陰戾的十皇子判若兩人。
大長老帶著慕容緋走進竹舍,剛好小爐上煮茶的水沸騰了,大長老為慕容緋泡了茶,“山上種的粗茶,比不上皇宮的貢茶,陛下可別介懷。”
“不敢。”
慕容緋與大長老閑談了一會兒,一杯茶水也見了底,才開始說正事。
大長老摸著慕容緋的脈象,白眉慢慢皺了起來,“雖然你曾服用靈丹妙藥,但寒毒已經滲入五髒六腑,四肢百骸,隻怕無力回天。”
慕容緋早知如此結果,“那我最多還有多少時間?”
如今這天下不太平,反賊興亂,這一切不能都壓在洛青荼身上。
“不出三個月。”大長老摸著自己的胡須沉思著,緩緩道,“炎帝陵中有一味火仙芝,乃是神農九寶之一,它可以慢慢清除你身體裏的寒毒,隻是……”
“大長老但說無妨。”
“此物火性極致,損身。”大長老頓了頓,“可能也隻是將你的壽命延長二三年,並且你的武功會盡失。”
“二三年啊……”慕容緋目光悠遠,緩緩道,“足夠了。”
足夠他安內攘外,讓天下太平。
……
三個月後,慕容緋走出神農穀炎帝陵,山林的陽光依舊明媚刺眼,她抬手擋了擋。
等在這裏的小童連忙跑過來,“公子,你好了?”“嗯。”慕容緋臉色蒼白,身形虛扶,氣息卻是絲毫不亂。炎帝陵中三個月,火仙芝的藥性如烈火灼身,生生灼燒了四肢百骸內的寒毒,整個丹田經脈都被烈火灼燒侵蝕了,生生散去了她一身的內力,並且再也無法產生一絲內力。
慕容緋卻不在乎,她該走了。
大長老親自送她下山,接到消息的肖燕新早早便等在山外。
大長老想開口讓她留在山裏休養,猶豫了一下卻是沒有說出口,她一身累累病骨,靠著各種靈藥仙草強行延續生命,不是為了苟活世間的,隻是因為這天下蒼生,尚未太平。
世間已經過了三個月,楚國搜查慕容緋的人手已經撤退了,肖燕新安排了商隊送慕容緋回盛京。
寬闊千裏的長江江麵,慕容緋站在甲板上,看著漸漸遠去的楚國大地,當初入楚是為了兩國戰事,卻因此遇見了南宮淼,那年輕人才能不輸南宮譽,卻隱忍多年,臥薪嚐膽,最終成了南楚新帝,以後的成就,必然不會輸於北宸帝和顧涼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