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水中斷了兩三天之後,巡邏的守衛不再出現,沒完成指標也不會受罰——沒東西可罰了,挖多少就交多少,不合格的礦石交上去也沒事。
我向老礦工們打聽,這樣的情況以前也出現過,幹旱太嚴重了,連管理人員也沒有足夠的水喝,哪有精神力氣管我們?地麵上溫度很高,在同樣沒有水喝的情況下,他們會比我們更痛苦。
惡鬼界的夏季長達十幾年,冬季五六年,春季和秋季隻有一兩年,幾乎察覺不到,遇到特別幹旱的時候酷熱和幹旱會持續二十年以上。現在已經是夏末,但如果不下大雨,嚴重缺水的情況還會持續一兩年,許多人會被渴死。
老礦工說,現在能堅持著每天不死,就是最大的幸運,等有水了還會生龍活虎。如果撐不住經常被渴死,等到有水喝時,已經虛弱得走都走不動,連當苦力的資格都沒有。這種人被稱為“衰鬼”,會被丟到偏僻的野外,每天忍受饑渴,餓死、渴死了再複活,永無止境。
我很震驚,直到這時我才知道惡鬼界還有比我們更悲慘的群體,衰鬼的處境簡直與餓鬼道中的餓鬼一樣。我在人間時曾殺死一個餓鬼,並得到了他的一些記憶,知道餓鬼道中的餓鬼有的吃了東西立即吐出來,無法讓食物在腹中停留;有的喉細如針,看到美食無法下咽;有的一碰到食物,食物就會化為灰燼或變成腐肉、膿血,惡臭無比……總而言之每一個餓鬼都是一直處於極度饑渴中,那種痛苦與悲慘簡直無法形容,給我留下的印像比任何地獄都可怕。
雖然滅魂劍吸收到的能量讓我的體質比別人強,我也無法不吃不喝撐上一年半載,饑渴的痛苦不說,長期饑渴必定大量消耗我的體能,滅魂劍的能量就白吸了。我不能落到這個地步,必須進入那個洞穴找水,也許這正是我等待已久的機會!
這一天晚上,我正在琢磨著怎麼挑動大家的情緒,一起打開被封住的洞穴,趙日天搖搖晃晃向我走來。他本來就是一個大胡子,現在頭發跟胡子已經混在一起,嘴唇幹裂起皮,兩眼無神,憔悴不堪。以前他每天去領食物和水,多少可以偷喝一點,現在完全斷絕了供應,他想偷也沒地方偷了。
趙日天把我附近的幾個人都趕走,然後緊挨著我坐下,咒罵著:“操TMD李思銀,水也不給喝,我就不信是真的沒水,說不定這龜孫子現在就泡在水缸裏。唉,賊老天瞎了眼,還要多久才會下雨啊?”
我沒吭聲,也沒看他,趙日天用肩頭碰了碰我:“哥們,好像你一點都不渴,有什麼秘訣?”
“少說話。”我毫無表情地丟給他三個字,擺明了不想跟他多說話。
“我知道你有——辦法!”趙日天的頭更靠近了,神神秘秘地說。
我心中一動,如果我告訴他被封住的洞裏麵有水,他一定會帶著所有人去挖,那麼我就有進去的路了。將來要是被發現了,每個人都知道是他帶頭,沒人知道是我的主意,萬一被守衛發現,惡果隻會落在他身上……
我欲擒故縱:“全世界都沒水喝,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提到了“水”字,趙日天砸了好幾下嘴巴:“你到處走,有沒發現哪些地方特別陰涼?”
“沒有。”
我回答得太幹脆了,趙日天反而不相信:“兄弟,我看出來了,大家一樣沒水喝,就你最精神,你一定有辦法。”
我不說話,等於是默認了,趙日天頓時來了精神:“你真的有辦法?哪裏有水?”
我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樣,偏又不說,趙日天急也不是,怒也不是,賠著笑臉:“好兄弟,小祖宗,你倒是說話啊,我們是兄弟是不是?至少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就忍心看著我們渴死?這也太不仗義了!”
我撇了撇嘴,露出些許嘲諷的表情:“恩將仇報的人多了是,隻怕我救了你們,你們到了關鍵時刻又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
趙日天愣了一下,轉頭四顧,見沒人在注意我們,湊近我耳邊低聲說:“我實話跟你說,有人答應我,隻要把你往死裏整,就會讓我提早離開。以前我不認識你是不是?我也想早點離開啊,所以就答應了他。那次把你推出去確實是想坑你,但現在我後悔了,你這個人講義氣,夠朋友,他們卻騙了我,去TMD根本不管我,可能等我害慘了你,就把我也做掉了……”
這回輪到我驚訝了,沒想到他會把這事說出來,但仔細想想,確實有可能他害完了我也被滅口,提早離開隻是謊言。眼前的困境他就撐不下去了,如果我真的能找到水,比空頭支票現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