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王有些不信邪,騎馬繞著村子找了一圈,愣是沒見著那孩子半點蹤跡,是以垂頭喪氣地跟著洛清王返回。
二人回到官道上,洛清王正要叮囑他什麼,後頭一波通州府的侍衛追上來,見他們的馬蹄上有許多枯葉和泥巴,便有心想詢問。
這時,汝陽王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抱怨:“什麼破地方,本王想打隻野兔都打不著!”然後乜斜了眼對那群侍衛道:“你們大人真是小氣,也不知道給你們配些好點的馬,本王在這等你們老半天了。”
那領頭的侍衛聽說,心下稍微放鬆,跳下馬上前叩首道:“屬下等來晚了。王爺喜歡野兔,等會了通州城內屬下給您買去。至於換馬之事,小的們可萬萬不敢!”
說得汝陽王一笑:“沒事,等回頭見了你們張大人,本王自有理論。”說著,與洛清王打馬往城內走。
洛清王瞄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原本還怕老三把二人方才的行蹤說破,打草驚蛇,沒想到這個老三平日裏看著吊兒郎當,關鍵時刻心裏還是明白的。如此一來,他對此行的信心又提升了一層。
回城後,張群山的人就把二人要往本州最富戶家的一處奢華院子裏帶。洛清王見路不對,果斷調頭,那群侍衛勸說不住,洛清王堅持要去驛館下榻。
驛館那邊沒想到王爺要來,也沒怎麼準備,嚇得一個個手足無措。洛清王拉了汝陽王一起,坐在旁邊的大廳喝茶,就這麼等著。
驛館的人忙偷偷去後頭,將住在裏頭的“閑雜人等”通通轉移到附近客棧去,然後打掃了上房,才敢跑來請他們入住。
洛清王過去一看,是一處單獨的小院,庭前種著一株玉蘭花。這個季節還未開過,潔白碩大的花朵散發著淡淡幽香,旁邊一處馬廄。洛清王命人將那兩匹千裏馬拉來,拴在此處好生喂養,然後隨驛站的頭兒往樓上去。
閣樓有些陳舊,每走一步,都發出很響的聲音。那驛站老板有些掛不住,忙解釋:“此處有些簡陋,委屈二位王爺了。”
“能住就行。”洛清王淡淡回應了一句,繼續麵無表情地往上走,心裏卻在盤算著,每年朝廷都會撥一大筆銀子作驛站的開銷,這裏包括了翻新和修葺的費用。
對超過一定年限的房子,還可以申報重建,一應開銷都由朝廷支付。
而通州作為一個常年水患,需要賑濟的地兒,往來官員一向不少,看著閣樓的情形,至少好幾年沒修葺過了,難道那些京中大員們來了也住這裏?
上了樓,裏麵的情形也差不多,欄杆有些鬆動,一看就是年久失修。那門推開時,明顯的吱呀聲。那驛站老板道:“這幾間都是我們驛館的上房,都朝南,離街道也遠,光線也足。”
汝陽王吐吐舌頭,搶了左邊的一間道:“我就要這裏了,老四你睡我隔壁?”
“隨便。”洛清王看了他一眼,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都是差不多的格局,裏頭一個大套間,中間掛著些珠簾,進門一處臥榻,旁邊設著案桌和波斯地毯,書架上擺著四書和五經之類的正統書籍。那珠簾有些暗淡,不過地毯倒是挺新,估摸著是剛換上的。
再往裏走,那客棧老板忙殷勤地過來打起簾子,嗬嗬地笑著。洛清王道:“有熱水麼?”
“有有有——”客棧老板一疊聲回應,便知他是想休息,嗬嗬笑道:“王爺一路風塵仆仆,下官命人燒了熱水,這就提上來?”
“也好。”洛清王轉過身去,走到窗邊上,往外看。附近高低幾座小樓,遠處是街道和瓦舍,再往遠些,就是通州一些大戶宅子,飛簷鬥拱一直連綿到天際。
這時,那客棧老板已經知趣地帶上門出去了。“咚咚”地走到隔壁,跟汝陽王說了幾句什麼,聽不大清楚,然後“蹬蹬”地下樓去了。
“通州。”洛清王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想起那句千古名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轉過身,在窗邊的大圓桌前坐下。上麵鋪著錦繡纏絲的上好桌布,簇新的,桌上擺設一套汝窯的酒具,一隻官窯的天青瓶,裏頭插著精致的鮮花。
沒過多久,外頭便想起一個妙曼的女音:“奴婢婉兒奉命來給王爺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