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王正在燈下拿著一卷《水經注》細細品讀,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忽然聽外頭的守衛來報,說張大人有事求見,麵色微微一暗,收起書卷道:“進來。”
張群山笑嗬嗬地進來施禮道:“微臣參見王爺千歲。”
“免禮。”洛清王走到旁邊的茶幾前,示意他坐下,張群山連忙很殷勤地替他倒了一杯茶,然後才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洛清王便知他有話要說,是以用三根手指擒了茶盞,慢悠悠地品著。
張群山道:“深夜打擾,還請王爺見諒。”
“不妨。張大人有話盡管直說便好,這裏又沒有旁人。”
這旁人,隱隱約約似乎有所指,那張群山因為先入為主,自然而然就把其當作汝陽王,心想皇後果然還是疑心重,生怕王爺一人來又什麼勾當,又把自己親兒子派來了。
“微臣方才翻閱古籍,看到‘良禽擇木而棲’之言頗有感觸,早就聽聞王爺學識淵博,是以特來請教。”張群山開門見山地道。
洛清王挑眉:“本王也有些迷茫,倒想聽聽張大人有何高見。”
張群山忙道“不敢不敢”,一連說了兩個,才嘿嘿一笑道:“微臣隻是覺得鳥禽尚且知道選擇一棵真正的大樹作為長久的靠山,何況人乎?”
洛清王聽了點點頭:“張大人言之有理。”隨即又歎了一聲,搖頭道:“可惜鳥獸終究是鳥獸,怎能與人相提並論?況且這普天之下的大樹雖多,卻沒有幾棵可以供人選擇,更別說依靠了!”
“眼下不是就有一棵……”張群山激動地道。
洛清王疑惑:“不知張大人說的是哪一棵?”
張群山沒有說話,隻將手放在西方的方位,見洛清王還是不動聲色,於是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字,麵上微笑徐徐。
“微臣已經飛鴿傳書,相信不日就有消息反饋,就是不知洛清王對這棵大樹是否滿意呢?”張群山問道。
洛清王勾唇一笑:“張大人實在是高看本王了,此樹雖極好,隻怕也不是那麼好靠的。”
“王爺何出此言!您貴為親王,別說這個靠山,就是將來更大的……”張群山說得有些激動不已,卻被洛清王提醒:“張大人當知禍從口出之理。”
張群山忙收了口,隻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那是常年山珍海味浸淫,海吃胡喝後才會有的一口大黃牙。
洛清王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淡淡道:“夜深了,張大人請回吧。”
“那王爺……”還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複,張群山有些不放心。
“張大人所言茲事體大,本王需要……好生想一想。”洛清王模棱兩可地道。
“好好——那微臣先行告退了。”張群山隻當他是自持身份,或者想通過後期的談判獲取更高籌碼,是以愉快地下去了。
張群山前腳剛踏出營帳,洛清王緊跟著臉色就變了,忽然想起汝陽王單獨去了城內,怎麼都覺得有些不放心。命人偷偷喬裝進城去通知他,火速來會和。
被這麼一攪合,書自然是看不成了。洛清王吹了燈,和衣倒在床上,腦子裏想的都是來通州以後的所見所聞,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又具體說不上來。
迷迷糊糊中,一陣低沉而輕媚的簫聲穿透營帳,傳入耳中。洛清王睜開雙眸,想起此處乃戒備森嚴之地,附近荒郊野嶺的,何處來女子吹奏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