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蘅對於席氏集團的創辦人的印象隻有他們康年製造裏嵌的這個名字。
席康年。
每一個商業傳奇地背後，都有著令人咋舌及望塵莫及的孤勇和膽魄。
周蘅進康年製造也就三個年頭不到，從未見過他們的董事長，早幾年席康年就因為身體原因，幾乎不管任何產業的事情，深居簡出地養心養病。
席家的老宅在S市的半山觀瀾裏，這裏不是一般的富人就能住的地方，車一路過來都沒幾個行人，崗哨卻不少，放眼望去，沒有任何都市化的痕跡，都是些青瓦白牆的獨棟庭院，再有就是風過留聲的樹葉瑟瑟了。
僻靜地讓人心憂。
駱朝安一路過來沒和周蘅說什麼話，周蘅在他眉心間讀到了些思慮的情緒，她也不問，能讓他這般沉著臉，又與席總有關，估計不是什麼細枝末節的事。
駱朝安的車拐進了一棟鐵門大敞的院子裏，他們還沒來得及下來，隻見一五六十歲的婦人就迎了上來，婦人穿著簡約卻不素樸，駱朝安一隻腳剛邁下來，就聽婦人焦急萬分的口氣，“下午間我怕老爺子有個變故，永寧一家都趕過來了，又被老爺子全部轟走了，眼下那臭小子在裏間跪著呢，具體為何事，我也不敢去問老爺子。”
“夏院長過來瞧過沒？”駱朝安拍拍婦人的肩，算是安慰。
“看過了，說是暫時沒什麼大礙。”婦人愁眉不展，與駱朝安一起進裏的時候，衝駱朝安抱怨，“這樣的日子，我真真是過夠了，沒有一天不提心吊膽，偏偏爺孫倆是一個脾氣。”
古色古香的庭院進裏，沒有太奢靡的裝潢作派，很明清風的複古房子，駱朝安安撫婦人，“陸姨您先在這順順氣，我去瞧瞧再說，周蘅你陪著陸姨。”
一直跟在他們後麵沒作聲的周蘅聽駱朝安喊她名字，隻能乖乖地哦一聲。
婦人被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問周蘅是誰，問後才覺得多此一舉，“你就是朝安的那個小女朋友？”
額，怎麼人人都知道了。
周蘅略帶羞赧地點點頭，並主動告訴婦人，她是康年製造的員工。
雖然有點猜到對方身份，可是也不能貿貿然喊，隻能婉轉地問該如何稱呼對方？
“我是席瑨的母親。”
果不其然，“席夫人，您好。”
席母微微頷首，剛才焦慮的神色，眼下也因為過門即是客的主家身份稍稍緩解了些，她招呼周蘅隨便坐，“齊媽，麻煩倒杯水來。”
看得出席母很有涵養，她一直跟周蘅抱歉，今天這樣的局麵讓周蘅見笑了。
周蘅很是客氣地接過一個比席母更年長些的婦人奉上的茶，對方應該是席家的幫傭阿姨還是住家保姆。
席母見齊媽一直在打量周蘅，就主動介紹起來，“朝安的女朋友。”
“哦，小丫頭人滿標致的。”齊媽說著再一次看周蘅，周蘅衝她會心一笑，算是謝謝她的誇讚。
“比那個雲小姐好多了。”齊媽壓低聲音衝太太抱怨一句。
席母給了齊媽一個噤聲，“好了，你還嫌不夠亂是不是，今天有客人在這吃飯，你看著再加幾個菜。”
“哎。”齊媽識相地應聲，回廚房了。
席母與周蘅在偏廳坐著，二人配合著聊了些家常，話還沒說幾句，就聽到裏間一聲瓷器落地的聲音，老宅子都是尖頂木梁，三四米的挑高，顯得房子裏空空蕩蕩，那一聲光啷的擊碎聲，讓周蘅後背一滯。
席母這下坐不住了，喊了齊媽一起，穿過偏廳的走廊拐向了裏屋，周蘅一個人落單地坐在廳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裏麵還有下一波。
她在張南官帽椅上坐了又坐，始終沒瞧見席母再出來，喝了半杯熱茶，有點想上洗手間，整好齊媽手裏托盤上端出些細瓷片，周蘅小聲地問齊媽，能借用下洗手間嘛。
齊媽指指偏廳走廊盡頭的一處，說客衛在那邊，周小姐自便。
周蘅得了允許這才起身去洗手間，偏廳走廊呈T字行，中間右拐出又一廊徑，周蘅站定在這小徑處，木製清漆的玻璃窗還能看到院裏的芭蕉和鬱鬱草木，偶爾的窗外的風夾著些熱意拂過，周蘅耳畔能辯出哪句低語出於駱朝安。
盡管她十分好奇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可是她還是懂賓客該有的禮數，她收起閑心繼續向前走，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去了。
席康年書房裏，老爺子一身縞色中式對襟夏衫長褲，先前摔掉的青花蓋碗杯，有一塊細瓷齊媽沒揀幹淨，駱朝安在書桌底下拈了出來。
老爺子根本不管跪在一旁的席瑨，連同著特意跑過來拿和的駱朝安一塊罵了，“朝安，春上說新基地的事，我聽說你和阿瑨還吵了一架，不過好在提案最終他擱置了。這半年還沒過，又談融資的事，你和阿瑨三十年的情誼，我拿你當半個孫子，這幾年他和你一起，我也少操不少心。怎地這次他和雲世修走這麼近，你全然由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