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朝安說,他何嚐不曾和自己較真過,當初他執意聽從席康年的意見,將林易寧從席瑨身邊弄走,或許起碼還是兩處安生,不至於死生離別。
說到底,不關他們的事,偏偏他們把自己扯了進去。
最主要的是,不關周蘅的事。
駱朝安至今仍有後怕的餘悸,“你為什麼那麼傻,萬一你也被……”
雲家將這次事故歸咎於意外,可是席瑨並不傻,林易寧為何會出現在那裏,雲世修又和她談了些什麼,以至於她沒了歸期。他不會和雲家硬碰硬,更不會再遷怒雲楚,他警醒過雲楚,讓她好好活著,這條命是有人折了自己的換給他們雲家的。
席瑨說,他為了易寧,也會好好待雲楚的。
至於,雲世修,席瑨有足夠的耐心積攢他手裏的牌九,有朝一日,他會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駱朝安陪著周蘅去拜祭林易寧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告訴周蘅,席瑨一直想見見她,問她是否願意。
世間每天無聲無息地上演多少人間悲劇,可是周蘅平生以來,是頭一遭麵對這驚如雷電的變數,她屈膝給林易寧墓前投一束雛菊,這塵歸塵土歸土的生死相望,說到底還是活著的人更自私一點,他們在為自己找寄托、找救贖。
周蘅認為,死後,就該將一切歸於風中,沒有方向,沒有著跡。
周蘅對於駱朝安的建議,不置可否,隻說想去看望一下林母,駱朝安搖搖頭,勸周蘅不要再去勾林母的傷心事。林母拒絕了席瑨的一切關懷,一個人搬去寒容寺清修了,林家兩代人都沒逃過一個毒字,林母本就身子羸弱,此番更是將女兒的死歸咎於她的命格。
哀莫大過於心死。
駱朝安知道周蘅是好心,可是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即便周蘅這個狀況,駱朝安也一直警醒著,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希望周蘅能明白,人救自救者,林母如今孑然一人,早剩下一具空殼了。
紅塵外的任何細語叮嚀,試問對一具空殼有多少回想。
他們離開墓園的時候,碰上了一位一身黑色羊絨大衣的男子,男子明顯來祭拜亡人的冷色著衣,偏偏臂彎裏的一束紅玫瑰赫然得很,直至駱朝安的車開離墓園許久,周蘅眼前都停留著那束紅玫瑰的俏麗。
回城的路上,周蘅被車內的暖氣吹拂著,心裏有著許久未曾得到的平靜,不經意間在副駕的座位上睡著了,等她睜開眼的時候,S城落雪了,駱朝安將車停在路邊,像是在等周蘅醒,又像是在出神。
紛紛白雪落向肅穆的大地,沒有任何聲息,周蘅微微動了動肩頭,駱朝安偏頭過來,他們誰都沒有說話,配合著這城市的莊重。
駱朝安瞧著周蘅這段時間清瘦下的臉,沒有任何情欲,隻是想親近她,在她額間貼一個吻,來讓她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他的身子還未全數靠近周蘅,周蘅便下意識地躲了躲,她依舊有些障礙,即便對麵的人是駱朝安,她仍然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