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崩（二）
江山訓練團也同時召開了追悼大會，全體師生、官兵整齊列隊，脫帽向新中國的締造者，共產黨的締造者，人民軍隊的締造者告別，全場哭聲陣起。
葫蘆第一次在千百號老爺們場麵聽到發自肺腑的嗚嗚哭聲，哭得是那麼撕心裂肺，以至於整個禮堂沈浸在無比悲痛，無比莊嚴肅穆的氛圍中，心碎了一般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話語，找不到東西南北，不哭不快，酣暢淋漓地哭聲似乎帶動整個建築都在哭，有許多嗡嗡聲夾雜在哭的聲音裏。
葫蘆後來的人生曆程中，多次參加過追悼大會，再也沒有比這樣的哭聲更加悲涼和武夫斷腸的氣勢。男兒有淚不輕彈，漢子們來自五湖四海，齊刷刷站在隊列中哭，那是絕有的景象。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他為人民謀幸福，他是人民的大救星。”散會時，廣播裏循環播送了多遍《東方紅》，葫蘆這時候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往下流。
葫蘆很遺憾，從來沒有見到過毛主席。葫蘆曾經有過這樣的幻想，假如能有天賜巧遇，跟他老人家一起坐坐，聊聊天說說話，該多幸福有趣呀。他會問我些啥問題呢，是否我會很緊張呢，我是否隻會傻笑說不出話來呢，他不會給我出難題吧，假如那樣，我隻能傻笑，他也就笑了，用他那慈祥的笑臉留下一份葫蘆的美好回味。我不會有膽量向他提問題嗎，可能嗎，允許嗎？
可惜，隻能從電影和照片裏見到毛主席了，從此，還是徹底打住這個不知啥時冒出的瘋狂幻想。
葫蘆曾經把此幻想說給了壇子，他迷著眼看了看葫蘆，審視著眼前有點不像葫蘆的葫蘆，終於開口：“做夢去吧！傻到家了，你以為你是誰呀，撒泡尿先照照自己啥樣吧。美死你了，想什麼呢，沒犯癔症吧？”
有時候，可能幻想會產生效益。葫蘆聽牛帥講過，他的鄰居姐姐去陝北插隊，當地老農民問她，是否見過毛主席呀？那位姐姐自豪地告訴鄉親們：那當然，天天見到毛主席，我家就在天安門城樓下！每天早上都能見到他老人家，還跟他老人家握過手，他鼓勵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於是，全村的男女老幼都爭先恐後跟她握手，說是能得到毛主席的福氣，從此她成了全村百姓的明星，不用幹重活，總有人來問寒問暖，順便握握手。
搞得她很不好意思。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不能改口。陝北的老鄉一直懷念恩人毛主席，一直念叨毛主席啥時候能回來看看。以此見得，毛主席在老百姓眼裏就是太陽，就是人民的大救星。
這位姐姐，可真夠有膽子，竟能隨口就來，用這樣瞎話和玩笑結結實實地填格了一把質樸的陝北老鄉期盼的失缺。玩笑似乎開大發了點，不過也沒啥大不了的事兒，一切都還挺好。天高皇帝遠，無人來核定。如此這般傳播了強勁的幸福感，共同分享了虛無的快樂聯想與真實的感情需求，精神上的幸福指數大幅攀升，十裏八鄉都知道了有這麼一位住在北京天安門城樓下的女知青，整個山莊的名氣陡增，好事連綿，娶不到媳婦的光棍漢有了婆姨。。。。。。
估計這位姐姐倒是有點癔症，完全能理解理解。那個火熱的年代裏，沒有互聯網，誰不幻想著見到救星毛主席呀，誰不想做個美夢得到福祉，誰不想美夢成真呀。
在葫蘆的認識中毛主席是這樣一位巨星：
毛主席走遍大江南北，走訪了許多地方，見過許多百姓，尤其是他回家鄉的時候，那麼開心與鄉親們坐在一起，抽著煙，聊家常，好開心。毛主席走到百姓中，笑容滿麵，不拘一格。
毛主席愛人民，不講究吃穿和奢華富力，愛看書，喜好精神食糧，愛抽煙，愛遊泳。這些也正好是葫蘆和當年眾多青少年所喜好的生活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