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元旦(1 / 3)

次日, 首次進入自己的導彈艇軀殼,就如同來到了小迷宮。早餐後,5108艇全體與各中隊艦艇成員們一起在7點50分集合,分別陸續排著整齊的隊伍走向碼頭。海堤上齊刷刷行進著步伐整齊的一隊隊艦艇官兵,葫蘆排在了隊排頭與北風並列,本來這兩個位置分別是老兵老莊和老黃的,因為這兩位都說肚子不適,今天要去衛生所看病,沒有來。

葫蘆來之前,老莊告訴葫蘆每天到艇上第一件事要升軍旗,告訴了葫蘆相關的注意事項,其實他很想與葫蘆一起去的,但是由於老黃和其他幾位被宣布複員的老兵為了表示統一行動宣泄不滿的情緒和賣弄一下複員兵的良好感覺,因此隻得暫時放棄。他是很認真的老兵,特意叮囑葫蘆,升旗後一定要把繩索固牢,別讓旗子繩栓不緊,影響軍旗的尊嚴。也是為了葫蘆好,擔心葫蘆挨罵。老政委很在乎這個細節,會罵人的。當初老莊新兵時無意中犯過這個小錯誤,被罵個狗血碰頭,所以記憶猶新。

葫蘆知道老莊是位善良的老兵,別看他嘴上總在胡言亂語,但並不會傷害誰。昨晚散會後,兩位來自北京的新兵北風和本班的施鳴被一位老兵叫到葫蘆的觀通航海班宿舍,當眾請他倆張開嘴,像看馬牙口一般審視一番後,大聲感慨道:“我原先以為北京兵都是黃牙,你們倆可真不是,看來我們對北京人要另眼相待了,哈哈哈哈,你們是來自城裏的吧?”

這個舉動和一番話搞得兩位莫名奇妙,老莊打了圓場:“你以為北京兵都不刷牙嗎,像你似的,從小不刷牙,人家都是城裏來的,首都的兵,不是北京郊區的,咱們這裏三個北京周邊縣的黃牙兵能跟人家比嗎,能跟你比還差不多,都是吃黃玉米多了,長的牙齒也是黃玉米粒子。你可真沒見過世麵,農民!”

“一方水土一方人,誰告你我們不刷牙的?我們那裏的水不好,都這樣的牙口,你丫死老莊別借機會擠兌俺們農民,農民怎麼啦,沒有農民你吃西北風啊。”葫蘆班裏的雷達兵老田氣不過,幫助看牙口的老兵狠狠回了一句,老田是北京懷柔山裏的出來的車把式,總打抱不平,屬於誰都不放在眼裏的一種人,趕車時所用的快速卷舌音,又響又長,比葫蘆發出俄語的卷舌音還要利索。

“操蛋,我又沒說你小子,你瞎嘰嘰喳喳個屁呀,有他那樣的嗎,看牲口一樣看新來的同誌。告訴你老田還有你老糊塗,老莊現在還是這裏的班長,你們還得聽我的,等我回家了你在我背後說什麼老子也聽不見了,不過我可宣布一個規矩,大家聽好了,誰也別想欺負我徒弟葫蘆,知道嗎?他是我的延續,接我老莊班的。”葫蘆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和老莊套磁,沒有來得及認真交流過,居然他這麼發話,真夠義氣。葫蘆心裏深受感激。早就聽說過,艦艇上老兵欺負新兵是常事,老莊這樣發話,有強大的後盾效應。

北風和施鳴聽了老莊這番話也很感激,忙著和葫蘆一起都掏出了香煙爭著送到老莊手裏。老莊樂著說:“不好意思啦,我這人就是這樣,從不吃硬的,就怕來軟的。這毛病跟我爹一個樣,當年他隨四野帶部隊南下進入福建,身邊的戰友死掉過半,他從不會懼怕,但是老鄉們見他們風餐露宿仁義之師,讓進屋裏吃飯睡覺,他就落淚了。我跟他一樣,老子英雄兒好漢。”

“你這車輪子話,還是少說兩句吧,又吹了,別被大風吹歪了舌頭,累不累呀,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屋裏已經圍攏了不少看熱鬧的,說話的是一位尖瘦白臉小個子,用手絹抹著鼻涕,身穿邋裏邋遢的幹部服,這位晚上開會時,被指導員介紹過,是輪機長王文。他有個特點,總在過敏打噴嚏流鼻涕,鼻子下總是掛著鼻涕,不停地擦,以至於鼻子下麵結痂,老遠看像有一撮日本軍官的小胡子。

老莊見自己班裏這麼熱鬧,很興奮,更加得意起來:“我說老王,你以為你是個所謂高幹子弟就牛逼呀,誰知道你爹當年有沒有我爹的骨頭硬呀,趁我還在這裏,我告訴你們一個故事,我爹那叫一個牛逼。”說著把老王的衣服一拉,把他一把推到了床位上,像扔一個包裹一般,一點不客氣,同時也表示了對他的尊重,讓老王坐下來別大夥一樣傻站著。

老王有點失去尊嚴:“草泥馬,想摔死我這把老骨頭呀。把我摔傷了,我也不出勤出操了,跟你小子作伴。你還得給老子大病號飯去,他媽的。”

老莊沒理會他接著說:“我老爹打進泉州時,拿下了一個銀行,有戰士報告,發現地庫裏有五箱子金條,老爹過去一看,滿箱子金燦燦的大金條!當時就發話,派一個班守著,準備好上交,一根不能少,少了就槍斃班長。就相當於我們這個班,讓我帶著大夥守著,有了差錯,我就上西天。你們說,他當年如果但凡有點私心該多好呀,分了這五箱子金條哪會有人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