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撩人，萬花吐豔。南田島山坡上，叫不出名的白花、粉花、紅花、紫花怒放爭豔。
08艇樓梯口對麵那棵小樟樹勃勃生機，枝葉頂端出了不少淺綠色小葉子。綿綿細雨帶走了枝葉上從樓梯上掃落的塵垢，樹葉陽光下翠綠透明。
壇子信中喜悅之情布滿紙頁。他那宏偉藍圖終於被認可，多級揚水泵蓄水施工方案落地，已破土開工。部隊和地方領導將此工程作為一件大好事，雙方配合協同全力推進。萬事開頭難，隻要肯登攀，壇子的創意得到了上級充分肯定，對壇子來說這是登島首次大捷。
此浩大工程，渴望工期一年，將不再為用水發愁。壇子的心扉開啟，一池清涼甘甜水已經撲滅了他的煩躁，洗滌了他的鬱悶。
他美滋滋：“葫蘆，你放心吧，我好多了，現在看什麼都順眼了。國際歌好使，沮喪時哼一哼裏麵的歌詞，力量就來了，沒啥可在乎了。
現在適應這裏了，吃苦吃到成自然，也就沒有苦了。幾個戰友都不錯，到山下挑水、洗衣常跟百姓們逗樂，還認識了幾個姑娘，我們這裏軍民一家親，恐怕你們那裏沒有吧，見不到魚水情深的百姓吧？
這裏人方言太重，不亞於江山話，一點也學不會，普通話一塌糊塗。我準備開個普通話學習班，周末給他們輔導輔導，他們聽說我有這打算，可高興了。我這個想法完全是發自內心的，真不願看到他們跟我們說啞語，咧著嘴互相猜謎。
整不明白，老蔫咋就那麼喜歡外語？我還成吧，輸出標準國語輸出官話。我已經想好了，開班取名為“中國普通話掃盲班”。這是從對麵島上學來的，那邊的官話也是用普通話，最正宗的普通話應該在我們這邊呀。孺子可教也，咱們當仁不讓。”
壇子不斷出現新構想，興許是國際歌的作用吧？葫蘆離開訓練團後沒找到歡唱此歌的知音，沒再唱過。一生中，葫蘆僅是在江山與三位弟兄自發狂唱不止過，那奔放的場景已經一去不返了。
人生有許多場景一去不返。
老牛那裏來了新學員，正在新一輪縮衣節食，好在他們已有饕餮數月，已腦滿腸肥，增厚的肚皮能應對未來。
他首次接兵南下，特意選址福建，想找機會看望壇子。出差地點與壇子駐地雖相距不遠，仍不能相見隨願。得知那邊部隊確實與台灣較勁非常，兩邊隔海虎視眈眈。從鼓浪嶼哨所高倍望遠鏡窺望金門附近島礁，領略了海峽對峙風光。吃了些閩南海鮮，近處見到了一次艦艇，非常開心，滿足了從未麵對堅挺的心願，遺憾萬分沒機會上去，決心往後招兵一律選擇有海軍的地界，有朝一日在海裏兜兜風，早日實現心中的願望。
老牛盼望登艦由來已久，在訓練團裏曾聽他說過：“老子就是朝著海軍來的，空軍體檢也過了，但是就是喜歡海軍。我姨夫是海軍，總聽他在我們麵前說海軍艦艇怎麼來勁兒，我羨慕死了。他那身軍服是我最羨慕的軍服，比空軍陸軍牛逼多了------”
老牛有一張兒時的照片放在他的錢包證件塑料夾裏，是和家人們合影。他穿了一身海軍童裝，坐在父母中間，歪戴著海軍帽，非常神氣。看來父母從小就遷就了這孩子的喜好。
老牛說葫蘆班長現在很念叨葫蘆，班長如春天的雨後竹筍，春筍怒放，異軍突起，像開了竅的大孩子一般，處處走在前，被區隊列為潛力巨大的區隊長候選骨幹。葫蘆請老牛代問他好，葫蘆心裏一直懸著的心放下大半，假戲真唱似乎要成真。
葫蘆認為這是自己來部隊後做的頭件大好事，成全了山溝裏一家窮苦百姓的幸福生活。
心中莫大喜悅，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看著老牛的信，居然會滿口產生了金精玉液，而且口出檀香，吞入下肚，暖融融。當晚自己夜夢醒來後，發現丹田處有多次抖動，無法抑製。
葫蘆無法回放夢境全過程，隱約記得夢中自己腰眼陣痛，似有一條火蛇鑽入附中，特別猛烈向後腰衝撞不止。葫蘆意識到這是一種氣機，與功夫有關係，順其自然罷了。
做善事，能有生理反應，超越心理反應，與心理反應同步出現。
葫蘆是從小到大沒有過什麼的助人為樂，這種樂子看來非同一般。來的很實很潤，隨時想起來，隨時有成就感。
八成雷鋒當年也有這個感覺，隻是沒直接寫進他的日記裏，用了許多更加崇高空靈的表達方式。其他偉大人物一定也是在為別人做好事的時候，感覺超好。
葫蘆有了重大發現。
但願自己的好班長騰飛而起，順利拿下四個兜或者誌願兵的名額，隻爭朝夕。
白峰修船船塢，
4月6日在充分動員後，08艇下午4點濃煙滾翻轟鳴昂首駛出港灣，前往白峰修船。葫蘆和艇長的心情似乎一樣好，這次沒有中隊領導在船上，大家都很輕鬆。艇長他是唯一的船老大，葫蘆是唯一的信號老大。
葫蘆坐在信號折疊椅上與四處巡查後來到艙麵的姬副艇長對上火，倆人抽著煙，看著手把舵輪哼唱東北二人轉的艇長背影：“我看艇長今天心情不賴，還哼著小曲兒，有啥高興的事吧？”葫蘆小聲問。
“有啥高興的，不揍（就）是要進船塢了嗎。嗯，他是在做夢娶媳婦呢，修完艇，參加演習後，可以回家辦事啦。”
艇長聽見了：“飽漢子不知餓漢饑，老姬是過來人啦，沒動力啦。哈哈哈哈哈！”
艦艇一路走著，大夥一路神聊。在韭山列島水域，許多出海春帆拉著魚網，幾乎阻斷了航線。漁民們開始新的一年忙碌了，艦艇成S線路不斷規避漁網，降低速度，但還是撞上了一些沒有浮漂的網繩。好在不是粗網繩，撞就撞了吧，沒辦法。看來，布網的漁民並不介意，他們知道這是航道。
一艘從定海方向由北向南駛來的客輪，艙麵上有很多人好奇地看著本艇，兩艘船幾乎擦肩而過。有幾個人舉著望遠鏡，從他們的製服能看出是船上工作人員，其中有穿警服的人。幾乎全船人興奮出艙，舷邊站滿了男女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