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漁燈覓蛙聲,黃魚歡騰帶魚鉤。
一線熒光弋柔浪,九天情垂仙境留。
照海烈焰衝天去,群星笑迎水盡頭。
插翅密語無蹤跡,動魄心驚怨中愁。
夏末,海風習習,陣陣舒緩清涼,晚飯後紅霞把石浦方向的山巒罩在一片寧靜安詳中,幾條漁船裹挾著魚腥臭氣懶洋洋從港灣的水道緩緩駛過。
籃球場上老政委和副政委坐鎮,率領觀眾們觀摩05艇和06艇聯隊對決一中隊聯隊賽事,文書麵帶笑容在幾把藤椅之間,屈身為幾名中隊領導的杯裏倒水沏茶。觀眾們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馬紮上,有的坐在平房根的石基上,有的站著喝彩聲加油聲不斷。
球場上穿背心的,穿短袖海魂衫的和光著膀子的一群綠褲衩們正在奔跑激戰,他們古銅色肌肉被油亮的汗水映襯出永動機的活力,生龍活虎在球場上宣泄著使不完的力氣,享受著圍觀加油帶來的刺激,排遣著夏日裏的暑氣內熱,從籃筐下獲得爭奪與得分的快意。
07和08艇的兩隊艇員抱著提著各自的出海用具從球場邊繞過。邊走邊看場上的拚搏,抻著脖子吼幾嗓子起哄助威。
“老五,利索點,怎麼蹦不高啦,探家回來泄了氣啦,哈哈哈哈哈”
“老蝦米,加油!”
“這主明顯持球走步,怎麼不吹哨呀!”
“臭球,真臭!快撤呀,快回防呀!”
看球的比打球的還要著急上火,恨不得衝進場。
兩艇按計劃夜航前往定海水域,與護六支隊導彈艦彙合,執行夜間放彈任務,實驗新型號導彈性能,測試有關設備。07、08艇各攜帶一枚導彈,兩艘護衛艦各攜帶一枚,共四枚。副隊長在07艇,隊長在08艇,兩艘艇上有廠家和相關單位技術人員若幹隨行。
出港後07艇在前08隨後,一溜煙駛往定海方向。
天色完全黑下來了,定海沈家門水域風平浪靜。漁船增多,艇速逐漸減慢。眾多漁船燈火點點,判若九天落下的群星,海麵上呈現出猶如水中城鎮的景色。黃亮的魚燈似乎繁星般遍布在藍白亮閃的群星下,燈光托著有長有短的光影,一條一條,映襯在潑了一層油一般的黑乎乎水麵上,星光燦爛的洋麵令人歎為觀止。
“停機待命。”隊長見到前麵07艇已經完全止步,下達了命令。
“這是什麼聲音?”
海麵上有蛙叫聲,成片起伏喧鬧。
“這是咋回子事,真搞不明白。海裏難道有蛤蟆,不會吧?”
“海裏會有蛙類嗎?”
似乎沒人知曉聲音來自何物,海水裏怎麼會有蛤蟆的叫聲?
“這是魚群的叫聲,一定是有大魚群。”隊長抽著煙,坐在駕駛台的操作台上,背對前方,蕩著懸空的腳,悠悠哉。駕駛台上能坐人的地方,都坐滿了人,大家正在漂泊待命。
“魚群能出這樣的聲音?”一位穿工作服的技術員問。
隊長很有經驗,“當然了,大黃花魚會發出蛤蟆的叫聲。你們吃黃花魚頭嗎?魚頭腮幫子裏的兩塊石頭摩擦時能叫出來蛤蟆的聲音,一定是有黃花魚群在水裏。葫蘆你拿信號燈找找看,是不是水裏有黃花魚魚群。”隊長樂著說,同時舉起了望遠鏡遞給身邊的技術員,想讓他應正一下自己的判斷。
“果真有呀。”大家看到光照中有一些魚在黑乎乎水麵遊動,有的被燈光照射後,歡快騰躍出水,跳得又高又遠,像鍋裏被燒熱後炸開的玉米花,此起彼落,白花花一片。
“好像是它們在叫。”
“應該是的。你看他們的嘴巴在動。不過魚的嘴巴在水裏都會動呀,要呼吸嘛。”
“看不出是黃花魚呀。”幾名拿望遠鏡的疑惑地注視著。
副艇長,“個頭還不小呢,知不道是不是?”
艇長,“老姬你跳到水裏去看看,正好順便洗個澡嘛,哈哈哈哈哈。”
其實,艇長和副艇長心裏都知道這是黃花魚的叫聲,隻是為了讓隊長這老家夥在眾人麵前多展露些超人的漁業知識,故裝作不知罷了,跟著起起哄,讓隊長高興高興。
“想讓我喂魚呀?那俺老婆還不回來找中隊算賬呀!怎麼著也得要一萬塊錢吧,隊長,你瞅我值不值這價錢?”
“就你?也就值個兩千塊錢吧,如果你媳婦覺得少,再陪上幾桶柴油也就夠了。哈哈哈哈哈”隊長笑著,接過副艇長遞上的煙,正要點火,被副隊長把他手裏的火柴盒奪走 ,先給他自己劃著一根火柴,副艇長自己點上了嘴裏的煙卷:“這可不公道,再加上點吃的用的東西,那柴油管啥用。”
艇長發話了,“那就送你家屬一網黃花魚吧,哈哈哈哈哈。”
隊長歪著頭,接了身邊艇長的打火機的火,吸了一口:“再加幾筐海螃蟹,也就夠了。你別不知足啦,可以躺在棺材裏好好休息去啦,不用操心出海了。 哈哈哈哈哈”
一艘漁船此刻駛近08艇,船上漁網上拉,漁民們在歡笑聲中收網。桅杆上掛著一捆煤油燈,有三五盞,黃色的燈火照亮船幫處幾乎赤條條的漢子們。
“老鄉,你們網裏收的是黃花魚吧?”艇上有人喊叫詢問。
“是的,是大黃花呀。”漁民很自豪地回應。
“大黃花魚會叫嗎,這哇哇叫的聲音是它們嗎?”
“是的呀,趕上黃花魚群啦。男的叫,女的笑,男的叫聲大呀,在找小娘去睡覺呀,哈哈哈哈哈”
“老鄉,你們今晚睡不好覺啦是吧?”舒暢沒聽明白,想隨著錯覺跟漁民逗逗樂,回應道。
“趕上大魚群了,不睡覺啦。它們不睡,我們更不睡啦,海裏都是鈔票呀,睡不了的。”
“人家的意思是,雄魚叫聲大,雌的叫聲小,你怎麼二五眼呢。”副艇長拍了舒暢一把。
“我能聽出男女就不錯啦,誰聽得懂他們的方言呀!”舒暢似乎很自豪。
“能分出公母可不簡單,你能有這本事,夠用了。嗬嗬嗬嗬”副艇長充分肯定了舒暢一把。
哢嚓、哢嚓,閃光燈閃動,一位艇上的技術員照下了眼前美好的場麵。
葫蘆終於跟大家應正了隊長的判斷是對的。隊長很高心,他又賣弄開自己的漁業知識啦,“你們知道帶魚是怎麼啟鉤的嗎?”
大家似乎被問住了,舒暢試著回答,是不是一條咬著一條向上拽呀?”
“對嘍!你見過嗎?”
“沒見過,聽別人說的。”
“那是咋說的?咋個咬法?”副艇長很好奇,心想我咋揍(就)沒聽說呢。
隊長接著說,“舟山帶魚有個毛病,見了出水麵的活物就去咬,隻要有吃鉤的帶魚提出水麵,一定會被水裏的弟兄們咬住甩動的尾巴,這樣就嘴咬尾巴,一條接一條鉤出一串來。”
“不撒嘴呀,帶魚那麼傻?”
“你看它們的牙齒了嗎,上下成排小呲牙,紮到肉裏就掛住了,有回鉤,吐不出來的。”
“帶魚夠凶的,夠殘忍的,自家咬自家,六親不認呀,太不仁義啦!”
“仁義管啥用,能當飯吃嗎?適者生存。帶魚長著滿口尖牙比鯊魚的滿口鐵牙還鋒利,不就是為了戰鬥嗎。人類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搶飯吃,人家就靠一嘴牙齒混飯吃了,有啥大驚小怪的。”
“咱海軍可是鯊魚,不是帶魚呀。”
“那要看怎麼說了,如果把人類比作帶魚,還不是一個樣嗎?看誰先倒黴吧,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萬物法則一個道理,沒啥大區別。”
“都別瞎撤啦,胡言亂語。我看誰要是被帶魚咬上一口,保管掉塊肉去,皮開肉爛。”
副艇長笑了,“那我可揍(就)不往海裏跳了,這不是要我成了百孔千瘡了嗎,一具整屍都沒了,感情回家安葬揍(就)剩一把骨頭啦。”
“美死你,骨頭能找到就不錯了!”艇長一邊說一邊推了一把湊上前來的副庭長。副艇長正往艇長工作服上衣兜裏掏煙盒的他的手被一把推開,煙主捂住口袋,沒給他煙。這個煙癮大的副艇長,總會笑哈哈借著開玩笑蹭煙抽。艇長早就防著他這一手呢,兜裏的煙就剩幾隻了,沒想給他。
報務收到電文,護六支隊今晚有關艦支臨時出現技術問題,推遲抵達彙合時間。
07、08艇原地等待一小時之後接到了命令,兩艘艇放棄與護衛艦彙合放彈計劃,兩艇直接赴指定海區放彈。
在駛往海區的途中,葫蘆第一次看到一個很神奇的現象。並行中的07艇的艇舷劃出很美的熒光,艇艏激浪在茫茫夜色中呈現出亮綠的浪花,亮綠波形拖出一條超過艇身的長線,一條航跡宛如被撒過熒光粉,明亮幽光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