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打烏雲浪拍天,
潑灑滂沱衝田園。
瓦片房頂比翼飛,
電閃雷鳴雨甩鞭。
人鼠暈菜苦相伴,
天地交泰悟新篇。
指點迷津八千歲,
陰陽乾坤話語間。
指針定格在12刻度以外,超過了12級!
葫蘆若不是腰係繩索,幾次險些被海浪打出駕駛台。葫蘆連滾帶爬回到駕駛室。
“葫蘆你沒喝酒吧?”老馮奇怪地望著葫蘆。
“誰喝酒了,你這不是胡說嗎!你以為我去會餐了是吧,會講話嗎?”葫蘆不明白他怎麼這樣?心裏罵了句,真不是個東西!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老馮還是不明白。
“你上去試試就知道了!風吹雨打唄!喘氣都難!”
葫蘆是被風雨打傻了,其實老馮能不知道嗎?這是有意讓大家看看自己班裏的手下多麼糞蛹。是在為葫蘆做讚美,也是讚美自己作為班長隊伍帶得好。
“太猛了!”葫蘆拿著手中的風速表給艙內的領導們看,把大家緊張的心情搞得更加沉重了,“12級以上台風呀,讓咱們趕上了。”
艇長很不高興,瞪大眼睛吼了一嗓子,“你的讀數肯定不準,表壞了!”
葫蘆立刻意識到自己太粗心了,不該把這數據向眾人公開。這不是製造緊張空氣嗎?
“就是,我看這表有毛病了,剛才沒測風時,表針就在二級了。”葫蘆就勢來了個下坡驢,欲減輕心理壓力。
艇長是很沉著的幹部,常會把複雜事務簡單化。常年海上生涯,煆就了他遇到危險沉得住氣,不會輕言“不”字。越是麵對緊張和恐怖,他就越是淡定,一種臨危不懼的軍人本色。
難怪老孫背後讚美道,“都是同齡人,咱就隻能大頭兵,人和人不一樣也。”
葫蘆發現,隻要艇長穩住了,事情再大也能闖過去。就拿一次遇到海上湧浪來說,那次執行任務,整個艦艇被四周湧浪完全包圍,遮天蔽日高大湧浪無法辨認航行方向,實心湧波有三層樓高,兩三個小時內08艇完全處於像在群山深穀中爬行。一下衝上湧頂,一下又栽入湧底,東搖西晃的艇身幾乎無法擺脫可能傾覆的厄運。
四周十公裏內無任何可參照物。而此刻陀螺儀和雷達都出現故障,無法辨認方向。艇長幹脆利落,憑借自己感覺鎖定了方位,終於在艱難跋涉後突出湧浪重圍,終於在艇艏側見到了遠方呈現出的海島,終於完成定位,虎口脫險。
葫蘆剛才鑽出駕駛室測風速時,葫蘆看到的景象非常恐怖。視野中幾乎全是水,旁邊兩側模模糊糊的07、06艇歪著膀子高高低低起伏中,不斷與黃色的浪濤對撞,炸賤起的噴水極為壯觀,艇艏連續撞出的浪花炸起蓋過了桅杆。
在起伏顛簸的駕駛室內,艇長不斷用無線電回答著中隊和大隊發來的情況詢問,喇叭裏傳出各艇和指揮員們緊張對答。
這次是多年未遭遇的強台風,好在果斷采取了離碼頭措施,否則艦艇之間的碰撞會摧毀碼頭,甚至艇隻碰撞相互破損,乃至斷纜飄離擱淺。
傾盆而泄的風雨看不到四周情況,無法辨別各自位置,僅有雷達能判別各自方位距離。艦艇原地與台風叫板兩大回合,一次是風眼前,一次是風眼後。
猙獰低垂不斷改變麵孔造型的濃雲如千軍萬馬,擁擠著爭相恐後,層層疊疊呼嘯飛馳。雷電如同策馬揮鞭,奮力驅趕著風雨,空中隆隆震響的鼓樂把艦艇的鐵甲震得抖顫。
第一回合後的暫時平靜中,陽光普照氣象萬千。被摧殘的陸地上一片狼藉,村落樹木已很多被折斷拔倒,原先濃密的樹冠消掉了許多枝葉,西麵的高灣山下原先大片水稻田綠油油的稻子不見了,徹底成了水澆地,汪洋一片。
第二回合完全改變了魅力無比的灣中景色,再次萬馬崩騰的垂雲隨風而至,橫掃千軍的疾風暴雨把台風沿路的一切蹂躪得悲慘至極。村舍許多頂棚已被掀歪,有些房頂不見了。
艇容狼狽不堪令人想到被打劫,前炮的炮衣不見了,桅杆上的軍旗被撕裂,一條旗繩斷開,左舷信號燈躺倒在後甲板,摔碎的玻璃撒了一地,燈體兩處凹陷,後炮衣也被吹掉半截飄落水中,半截纏掛在後旗杆和扶手杆的鋼纜上。
錨鏈雖沒斷,發現有幾處斷裂茬口。鐵錨變了形,錨抓尖角已扭曲。錨機也不靈光了,不斷按動電鈕,齒輪唧唧哇哇像散了架在哭叫。
撫摸著幾乎殘廢的錨設備,齊鳴很不開心,他蹲在甲板上看著被撈起到甲板上的一堆流著泥水在哭泣的錨具,大口大口地抽掉了一支煙,感歎道,“這些家夥挺頑強,夠爭氣的。”
葫蘆走向前來,蹲在他身邊又給了他一支,續上煙接上火,“老齊,想開點吧,要不是你保養得好,它們早就垮了。”
“心裏不是滋味呀,葫蘆。”他話音有點顫抖。
“看你真夠動情的。”
葫蘆陪著他抽完煙,拉起他,不願讓他陷入這麼傷感的境遇中。
“斧頭,過來!快扶你齊大哥去艙裏歇歇,他肚子不舒服。”葫蘆對著正用棉紗擦著滿是油泥手的輪機新兵喊。
這是位78年四川新兵。他笑嘻嘻的小圓臉在被惹急了時,會脫口而出——錘子。結果有了個外號——斧頭。開始他很不愛聽人這麼叫他,後來也習慣了,但隻有非輪機部門的幾個人有資格這麼稱呼他,因為這幾個人時常會給他撐腰,齊鳴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