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們回家吧。”棲遲雙眼空洞地看著床上的人兒,不顧身邊一切就把她抱在懷裏。
“小姐,您節哀。”醫生看著她,多少有些擔心。
“我要帶奶奶回家,我要帶她回家!你們都滾,統統都滾出去!”棲遲的樣子就像瘋了一樣,對著滿屋子的人大喊大叫,最後屋子裏的人大抵也是覺得無趣,紛紛離開了。隻有那個看上去長相很憨厚的醫生,一直在她身邊不肯走。
“你還在這幹嘛。”棲遲的聲音很冷,“滾啊,難道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奶奶,我帶你回家。”
“小姐實在對不起,我們醫院有規定,您不能這麼做。不能擅自帶走病人,如果是真的需要帶著她離開,請您走正規的程序。”程式化的口吻,讓棲遲無比的厭煩。
“人都死了,你還讓我走程序!”棲遲站起身,臉上的表情很淡。她把奶奶放下,平躺在床上,一步一步向著一邊的醫生走去。
“醫生,我問你。在你眼裏,我是不是那樣一個棄自己親奶奶於不顧的女人?”
“不,不是的。”那個醫生也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一直在否認,“小姐你或許是因為什麼誤會,我相信你。所以,也請你放下自己的傷悲。人已經死了,無論如何也挽回不過來了,請您節哀。”
“哈哈,你相信我?你說你相信我。”棲遲突然笑出了聲,“我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居然會相信我。小醫生,你是不是瞎了眼,你居然會相信我!”
人到了萬念俱灰的時候,往往更喜歡自暴自棄,因為疲憊,看厭了世間萬物。
棲遲在這個時候,隻覺得自己好惡心,她隻想從這個世界消失。可是,那又怎麼可以,那些仇人,那些傷害自己和奶奶的人,還沒有得到應有的報複!
想到這裏,棲遲忽然停住了腳步。眼裏也開始慢慢有了色彩。
“小醫生,我想見見扶桑,扶桑你知道嗎?也是你們這裏的病人。”
“小姐你說的可是,304貴賓房的病人?”那個醫生神色有些凝重。
“對,是她。我知道,她也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是我想見見她,我想見見……”棲遲像是忽然失去了信念一樣,虛浮在牆角,身子似乎承受了無比沉重的東西一樣,無論如何也直不起來。
“那你隨我來吧。”醫生思考了一會,把她帶到了一處墓地。
這是劉姨下令建造的墓地。
棲遲看著照片上笑得明媚的女孩,所有的鎧甲終於在一瞬間崩塌。為什麼要堅強,我真的受不了了。
醫生看了她一會兒,默默退到了很遠的地方靜靜守著她。
“扶桑,你怎麼,不說一聲就那麼走了呢?我們會很想你很想你啊。”棲遲摸著那塊冰冷的石碑,不停的說著話,“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替你選好了禮服呢,是紫色的。我還想著到時候打趣你,你的頭發和衣服都融為一體了。可是,你怎麼就不穿上給我看看呢?”
“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怪你,可是你為什麼一直在說對不起。你是受害者,你多可憐啊。扶桑,我好自責自己沒有好好保護你,你還是和當初一樣是那個善良可愛的女孩啊。你是我的親姐姐啊。”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兩個會分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兩個會對彼此都沒有記憶。但是奶奶她,已經把證據都給我了。我是兩個是親姐妹,親姐妹啊。”
“可是姐姐,你為什麼不起來叫我一聲妹妹啊。我做夢都想要一個親人你知道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夢想實現了,我們卻天人兩相隔了呢?是報應嗎?得到就一定要失去嗎?”
棲遲緊緊扶著牆,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
她找了一塊看上去舒服一點的地方,坐到了石碑旁邊,很認真的看著石碑上的女孩兒。
“姐姐,我知道。奶奶一定是恨透了我,所以才那麼狠心離我而去。因為我沒有讓你好好的,好好的走完這一生。我總是以為,我這輩子好苦好累,但是我居然忘了。你比我還要難過,姐姐,我好想你。”
“姐姐,這樣看上去,我們姐妹倆真的好像啊。我啊,昨天還在想,等到我訂婚那天我就拜你為幹姐姐。你說巧不巧,這樣子我們就不用拜了。我好像前天說過一句話,我說我要撮合你和慕冰。你知道嗎,慕冰是個很好很好的男孩,值得你托付一生的男孩。可是現在呢?現在呢?扶桑,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為什麼這麼狠心。”棲遲死死打著那塊冰冷的墓碑,邊哭邊打,直到自己的手背鮮血淋漓,直到自己的眼前變得很模糊。
棲遲再一次暈了過去,這一次,沒有人來救她,沒有那個她又愛又恨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