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樹倒猢猻散(1 / 1)

“火鳥”歌舞廳,自幾年前開設以來,一直遊走在法律的邊緣。

歌舞廳的正門口,掛著“未成年人免入”、“嚴禁黃賭毒”等標語,但事實上,這裏從來沒有拒絕過十八歲以下的少年。淩飛從十四歲開始,每一個生日都是在這裏過的,淩小梅也從未製止過自己的兒子接觸成人的世界。

在淩小梅的心裏,自己就是因為太晚接觸社會的陰暗麵,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太子飛”這個名字的躥紅,並不僅僅因為淩飛“浩南哥”一般的氣質,更源於“梅姐”在混混圈子裏的地位。

這一晚,在對“火鳥”的依法查封行動中,不僅僅產生了一大批違法犯罪分子,也有不少人要進少管所。

甚至,有幾個淩飛他們的小弟,在逃竄過程中來到了“火鳥”歌舞廳,也被當場拿下。

這一點,是他們始料未及的,換作以往,“火鳥”是他們的避風港,隻要他們來到“火鳥”歌舞廳,並且說自己是“太子飛”的朋友,梅姐一定會對他們“悉心照顧”,絕不會讓外人進來動他們一根汗毛。

但這個時代,截止今晚,已經完全結束了。

對於這幫“外來客”混混來說,“火鳥”的覆滅之於他們,就如同七十年代末香港OCTB的成立之於黑幫字頭;也如近一個月後香港回歸祖國之於港區犯罪組織。

微末之處,一個不起眼的時代正在垮塌,牽動著、改變著許多少年人的命運。

這次警方行動的大成功,卻並沒有給陳學武帶來好處,原本能夠靠這次行動晉升的他,卻因為在行動中的“不當行為”,被停職調查。

陳學武問心無愧,警方也並非不近人情,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複職。但是,在這期間,他又做了一個讓許多人大跌眼鏡的決定。他決定收留“太子飛”,代替淩小梅照顧他。

當他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淩飛正準備和靚仔楊“決戰”。

廢棄籃球場被警方和周圍的學校盯上了,和靚仔楊約架的地點,改在了市南郊的海邊。濱海市尚未進入雨季,此刻,人跡罕至的南郊海岸線,依然露著嶙峋的海岸礁石,和散落一地的破碎貝殼。當然,還有堆砌的生活垃圾。

坐在海邊,淩飛再次承受了心理上的嚴重打擊。因為這回,他手底下的人,隻來了不到十個。

站在他身邊的細佬謝一臉窘迫,肥西罵罵咧咧。

從細佬謝口中得知,梅姐被抓的消息傳得很快,很多人認為這是“太子飛”失勢的前兆,也有很多人經曆這次事件後,受到了“深刻的教育”,不願意再做混混,整天打打殺殺的了。

淩飛理解他們,卻不能接受這一事實。

因為他們對麵,靚仔楊身後依然跟著二十幾號人,刀疤仔也在其中,一臉耀武揚威的樣子。他的計劃,原本是讓一幫人設法摁住刀疤仔,再和靚仔楊“決鬥”,但如今計劃完全失敗,他們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哥,你說怎麼辦?戳別的王八蛋,要不咱們衝上去,也未必就會輸。”肥西低聲吼道。

細佬謝立刻反對:“你可拉倒吧,就現在這樣,必輸無疑,你當我們個個都少林寺下山來的嗎?大家事小,萬一再攮死一兩個,我們全都得進去!”

一提到“進去”兩個字,淩飛的表情微微變了變,沉默了一會兒,說:“不過,現在人都來了,總得有個說法。”

細佬謝表情有點為難,忸怩了一會兒,說:“哥,要不我去跟他們談談,咱也不一定非要打,好漢不吃眼前虧,你說是不是?”

“我操,你的意思,就是認慫唄?怎麼次次就你最慫逼?”肥西怒目看著細佬謝。

“我不跟你個沒腦子的吵。”細佬謝一揮手,轉而看著淩飛,說,“哥,就聽你一句話吧,咱們從小玩到大,怎麼說也算同生共死了,你說打,就打,你要信得過我,我去跟他們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淩飛身上,空氣仿佛在這瞬間凝固了,淩飛望著不遠處的那一撥人,他知道,對方很快就要失去耐心了。

決定很艱難,但必須做,淩飛點了點頭,說:“去吧。”

“哥,你真認慫?”肥西一臉憤怒和詫異。

淩飛沒有說話,點了一支煙,最近,他感覺自己好像有了煙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