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靚芬饒有興致的呷了口茶，她倒是想看看“錦上添花”的張家姥姥和張素覺能說出什麼話來。
茶水入口微苦、回甘，不是好茶，她輕輕把茶杯放下，這時張素覺開口，像個機器人，沒有主見的說：“傻芬兒，麵包產的名額，你給老舅吧，我還小，不去麵包廠上班了，我要跟惠芬他們去上學。”
張靚芬微微有些吃驚，倒不是張素覺讓出麵包廠名額的事兒，今天張家姥姥突然提著東西來拜訪，她對此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不過張素覺說要去讀書倒是讓她感到詫異。
張素覺可不是個愛讀書的人。
“可以啊，我沒有意見，不管你是上學也好，還是做什麼也好，我都沒意見，隻不過這讀書的學費得你自己掙，家裏多一個人我養不起。”剛好了，張素覺不去麵包廠上班，她剛好把另外一個名額給別人，興許還能換點錢出來。
“真的！哎呦，靚芬兒，我就知道你是個乖孩子，我在這兒替老舅謝謝你了，你說說你老舅，打小身體不好，那是做農活的身子啊，這會兒去麵包廠了，算是了了我心頭的大事了，哎呦，真是太好了，當年你爸爸在位的時候，我說了好些吃，他硬是說你老舅沒辦法去麵包廠，說你老舅沒文化，沒知識，你說說，這年代要什麼知識，那知識就是個禍害，那鎮上的好些先生不都給下放了嗎？要知識有個狗屎的用。”
張家姥姥以為張靚芬這番話是同意把張素覺的名額給老舅了，高興的不得了，燙嘴的話禿嚕皮似的往外蹦，那叫一個興奮。
“姥姥，您不是說讀書能成大事嗎？怎麼這活兒又說讀書沒用，這讀書不讀書到底有沒有用。”張素覺一頭霧水了，在姥姥家的這些天，姥姥可說了，讀書能成大事兒，怎麼話鋒一轉又說讀書沒用了呢！
張靚芬呷了口茶，自然知道張素覺今兒為啥回來說要讀書了，又為啥說要把麵包廠的名額給老舅了，還是張家姥姥洗腦能力強，再加上張素覺素來沒有主見，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嗨，素覺啊，那是別人讀書沒啥用，但你讀書肯定有出息，我外孫而兒多聰明啊。”張家姥姥目光躲閃。
張靚芬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後淡淡的開口：“素覺啊，你當真要把麵包廠的名額給老舅？”
張家姥姥的話說道張素覺心坎上去了，對，張家就他一個聰明的，得意忘形的沉浸在自我聰明中：“當真，當真，我的名額就給老舅了。”
“行，趕明兒我去上班的時候去告訴廠長……”
“靚芬兒，真是謝謝你了，我現在就回去通知你老舅讓他過來，明兒跟你一起去上班，反正你媽現在在住院，我讓他過來跟你爹住，還有伴。”
張家姥姥搶話，起身拿起地上的籃子要走。
“張家姥姥，您聽我把話說完。”張靚芬淡淡道，示意惠芬把張家姥姥留下。
張家姥姥一臉迷茫的坐下來，咋啦，還有啥事兒要交代？
等張家姥姥做了下來，張靚芬繼續說：“麵包廠的另外一份名額給誰都行，隻是素覺不管是讀書還是幹其他的事兒，你都得自個兒掙，我沒那麼大本事養活這麼大一家子，如果你進麵包廠，每個月你隻需要交兩塊錢的生活費，其他的都是你自己的，你考慮考慮，看你怎麼選擇。”
此話一出，張素覺不說話了，縱然他再傻，也知道張靚芬的意思，再說，去麵包廠也不是件壞事，原本想讓張靚芬供自己讀書，不用辛辛苦苦做事，哪知道她說出這些話。
如果張靚芬不給他錢花，他自然是要去麵包廠的。
一直沒聽到張素覺表態的張家姥姥急了，怒道：“靚芬兒，他可是你弟弟，你供兩個妹妹都讀書憑啥不供素覺讀書，再說了，淑芬如今也嫁人了，你哪裏沒錢養素覺。”
“就是，淑芬都嫁人，你哪裏沒錢養我。”張素覺附和道，果然還是姥姥厲害，一下抓住了關鍵問題。
不說還好，一說張靚芬就來氣，他們知道張母住院、知道淑芬嫁人，卻一直不聞不問，連去醫院看看張母都沒有，現在還好意思來找她要麵包廠的名額，她怎麼不去搶啊。
張靚芬麵色冷下來，冷冽道：“惠芬，把張家姥姥送來的東西都讓張家姥姥帶走，時間不早了，也該回家了。”
惠芬聽話的把籃子和一袋子紅薯遞給張家姥姥，又問：“姥姥，吃剩下的雞您還要嗎？”
“我要個屁！”張家姥姥生氣的把桌子給掀了，鐵瓷的盆子、碗摔在地上叮當作響。
張素覺見要打起來了，趕緊跑到屋裏反鎖了門，惠芬和嫻芬嚇的躲到張靚芬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