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當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成為高淨值人群,成為把娛樂活動從K歌變成高爾夫、馬術一類的人生贏家都很幸福。畢竟贏家可以通吃四方,走到那一步,簡直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放一個屁都被人當勁風,讓人搖頭晃腦,唯唯諾諾。
我覺得,這的確算是成功,可要想實現它,就需要付出百死不悔的執著和百折不撓的勇氣。追夢是熬紅了眼睛、撒丫子狂奔的狀態,是長發打臉還依然迎風跑動。
曾經我也覺得,隻有得到一切才能滿足自己那顆求勝的心,所以急於生長,肆意地瘋長。
我做什麼都急於求成,讓自己常常覷著眼抱怨,表現出一副不服的樣子。
為什麼遇到好事總不是我?為什麼壞事不偏不倚地砸過來?
我一度相信,糟糕的消息就是紛飛的鐵片,而我就是那個磁場強大的吸鐵石。
可備受打擊時,我就會想想自己追求的那種生活,然後滿血複活。
你想啊,買棟大別墅天天在自家泳池裏遛進口黑鴨,多愜意!
有些事,真是想想都覺得幸福。
但是,當我逐漸認識了更多的人,我開始發現,自己意淫的那種美好生活,以及以為那種生活所能帶來的幸福感,不過都是被我杜撰出來的。
我認識一個作家,他每天撰稿五千字,還在出版公司擔任特約策劃,每天要驅車兩個小時到公司報到。現在,他自己又開了一家策劃中心,一邊苦心經營,一邊幫人撰寫各種商業稿子。
有一天,淩晨四點,他給我發微信,字裏行間流露出血氣方剛,他說:四點了,我終於完成一篇稿子,好興奮,不想睡覺,我又找到了奮鬥的感覺。
第二天我從床上爬起的時候看到這條微信,真是驚訝於他已工作多年仍激情不減的狀態,接著欽佩油然而生。
不可否認,我打心眼裏崇拜這樣的人。這種人,渾身都透著精氣神,說的話落地能砸出個坑,走路虎虎生風,顧盼間還能熠熠生輝。
多可氣,我就不是這樣的人。
我心裏惦著遙不可及的夢想,行動越來越焦躁,不見成效時就更抓狂,先是自責能力不夠,隨之陷入沉鬱消極的自我批判中,情況再不好轉,我就回家直接撒潑打滾了。
時間一長,我整個人都被殘酷的現實折磨得渾身乏力,動一下都覺得費勁。再去做那件事,就開始抱有破罐破摔的想法。內心使勁驅動,行動卻總是打滑,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我的萎靡不振、勉力而為。不用多說,我直接就被認定為“廢物”。
所以,雖然我忙,其實是懶忙。我的心空洞無物,身體在忙碌,也是毫無激情地忙。
我想追夢,但奮鬥的過程卻總是很苦,究其原因,大概是我定位錯了夢想。
初中時和我成績相當的同學,不僅考上了清華,大三時她還作為交換生去了新加坡國立大學,畢業之前又拿到了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的offer。
賓夕法尼亞大學,可是美國著名的常春藤大學之一啊,這一腳,她不僅邁向了國際,還邁向了高端精英的陣營。
我所在公司的副總是個漂亮大氣的女生,可沒有人能想到她竟是從清華畢業的第一個女博士後。
都說女博士是第三種人類,那博士後呢?所有人都覺得女生考到博士就足夠,可我們副總偏不,她要打破人們由於不敢相信而自動忽略掉的一種身份——女博士後。她成功地打造出了第四種人類,成為精英中的精英,又是美女中的美女,我真是隻有景仰的份了。
女神加女學霸究竟是怎麼煉成的?
舉個例子,考上賓夕法尼亞大學的那個好友,本科時和清華的同學對話,最常說的話是這樣的。
“今晚刷夜嗎?”
“刷啊,我的××還沒做完呢!”
我好奇:“刷夜是什麼?”
她說:“就是一晚上不睡覺。”
哦,原來刷夜就是熬夜,好專業的詞彙。
我真是慚愧得無地自容,活到現在,連除夕夜都從沒熬到頭過,更別說熬夜做題了。
我問她:“你想象過未來的生活嗎?”
她說:“沒想過那麼遠。”
我又問:“你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工作嗎?”
她說:“也沒想太清楚。”可她卻不聲不響地連跳三級。
她的每一個平台都是無數人心中的夢想,我這才知道,她不喜張揚,屬於悶聲發大財的那種類型的人。
她這類人的刻苦程度超出我想象。深夜兩三點時,我偶爾會給她發短信,她每次的回複都很快。
我驚訝:“你還沒睡呢?”
她很認真地說:“對麵幾棟樓還有一半的燈在亮著呢。”
“你們都在幹什麼呀?”我問她。
她說:“我們做自己想做的事呀,白天課多活動多,這些事隻能挪到晚上做了。有人看書,有人寫文章,有人查資料,有人跟讀美劇學英語……”
我不得不服,他們心甘情願地熬夜,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事,為了充實自己提升自己,怪不得他們不動聲色地就成為了別人眼中的人生贏家。
我問她:“你覺得苦嗎?累嗎?”
她有點不可思議地問我:“你不闖,哪能實現夢想?”
這次輪到我無話可說了。前一刻,我還在憧憬美好的夢想,現在卻發現自己連怎麼實現它都不知道。
對他們來說,去接近夢想的過程雖然苦累,但也酣暢並幸福著,他們喜歡保持奮力奔跑的姿態。
自己之前的觀點似乎太狹隘,總是信奉什麼“夢想就在前方”,單純地認為苦等硬等就能等來成功和夢想的實現,其實那不過是畫餅充饑罷了。
其實夢想就在當下,就在認真做好每一件喜歡的事中,就在奮鬥著努力去接近未來的過程中。
幹嗎要那麼在乎結果啊?營養跟上了,長高是理所當然的事。要是光惦記長高,一時半會兒又長不高,難道就得急得去扒籃球架?
接近是一種姿態,也是一種常態,是不斷向上、永無止境的追求。
我開始自我激勵,在每一次被沉入海底沉潛憋氣的時候,我都盡量讓熱血不被冷卻。
真實的快樂就該是這樣,讓人拍案而起、酣暢淋漓的痛快,在大汗淋漓之後才會冒出來。
人的夢想也可以切實,可要想真正實現夢想,就要放低姿態,朝夢的方向去闖。
每次當我被所謂的未來生活吸引,不再專注於手頭的事的時候,我就會想起身邊那些努力踮起腳尖去夠夢想的人。沒有他們,我就不知道什麼叫作奮鬥,也就更不明白什麼才是夢想。
未曾長夜痛哭者,不足以語人生。
曾在報道中看到,某成功人士每天最怕起床,陽光刺入房間的刹那,他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失敗感充溢胸腔,憋得他喘不過氣。他說,那一刻他真想死。
熬過早晨,他就平靜如常。旁人隻看到他的風光明媚,卻不知他剛從鬼門關走過。
記者問他:“這是否因為壓力太大?或是雞血打多了的副作用?”
他搖搖頭說:“這是因為我太了解自己了,知道自己並不完美。”
我被他的話刺痛,很多次午夜夢醒,我也會陷入一種深沉的自卑和煩躁中。每完成一份稿子,我就會對自己的價值重估一遍,會對自己的文字再批判一遍。撰寫作品的過程中,我會由裏及外地審視自己,並且越寫越不自信,越寫越覺得自己技不如人。
在寫作中,由於我有足夠的勇氣開掘自己的內心,發現自己的弱點,所以極易陷入自我懷疑中。
但我依然覺得吃驚,因為他說那一刻他真想死。我可確實沒這麼想過,究其本質我還是個熱愛生活的人。
不過,如我這樣長夜痛哭的人,仍然有不少。
我們都幻想自己出了門衣擺迎著風飄逸生姿,可是站在街上頭發就被狂風吹成了亂麻。
我們化了妝穿了漂亮衣服出門,以為能驚豔整個世界,結果到衛生間一照鏡子才發現粉底浮在臉上,白一塊紅一塊像極了剝落的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