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也要可以。”沈峰苦笑道。
季然便不再說什麼。確實,現在確實是性命攸關的時候。她沒有告訴他們,自己也是一夜未合眼,隻因巫覡穀的天空一直籠罩在一片血紅色當中,這肯定不是什麼好天象。
沈峰走在前頭,季然和餘浩亦步步緊跟。
沈峰其實並不知道路,他隻是跟隨著自己腦中的感覺,向著某個方位走去。
而這一路上,三人是越走越覺得詭異連連。
為何走到此地竟宛若置身於一個巨大死寂的石頭塚內一樣?淩亂的山石嶙峋怪狀,天空一片血紅,完全看不到太陽的蹤跡,到底是他們走進了另一個世界,還是這才是巫覡穀的真正麵目呢?昨天那些翠綠盎然的景致,此時尋得到跡象卻又沒有了跡象,倒像是一夜之間全部死亡,寸草不生,百蟲皆亡,溪流幹涸,滿目蒼夷。
季然的心神有些不寧,明明已經看不見那些由石頭山組建起來的天然四方屏障,這裏怎麼會有一種天方地圓的感覺?
正當季然陷入疑惑中一直環顧觀察四周的環境之際,原本一直往前走的沈峰停下了腳步。
“你們聽……”
沈峰的話讓季然和餘浩一瞬間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
“聽什麼?”餘浩有些迷茫地望著此刻行為舉止都有些反常的沈峰。
“我聽到了,我聽到若溪在喊我!”
沈峰說完這話,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地往旁邊一片死木枯林奔去,那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餘浩沒顧得上和季然說什麼,便拔腿以百米秒速的速度追了上去。
“餘浩!”季然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儼然已來不及了,餘浩的身影已消失在死木枯林的邊緣。
此時此刻,季然才發覺整個事態已完全脫離了她預想的結果。
如此一來,季然馬上摒棄身上的雜思,右手的大拇指快速地在中指指腹上掐出一滴清血,不偏不倚地彈向自己雙眸,紅光一閃,雙手掐訣,雙腳開始走罡步,嘴裏快速念道:“天清地明,陰濁陽清,五六陰尊,出幽入冥,永鎮中位,護之仙成,腳踏七星,靈光永在,燈在魂在,燈滅魂消,無畏無懼,隨我號令,乾坤正氣,雜縛流行,金石為開,精誠所之,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來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火,賜我法眼觀陰陽!”
雙眼再次睜開之際,季然瞬時給驚得五髒俱涼!
哪裏來的廣闊天地?哪裏來的天方地圓?此刻她完全是站在一個血池內,腳下全是沸騰的血水,血水裏浸泡著無數的嬰骨,緊接著,嬰靈淒厲的哭叫聲狠狠地撞擊著她的耳膜。
融嬰池……這裏居然是融嬰池這種陰損之地!
為什麼她會完全沒有設防便踏入呢?她早該想到的,當年紅花村的小孩全部死於陰毒之術,十幾年來李家村所有的新生孩沒能保住一個,這周圍一帶本該是衝天的怨氣,而一直以來她卻不曾見過半絲半毫,歸根結底就是被人用巫詭之術封鎖在融嬰池之類這些陰損之地才是,而她季然,不僅沒有察覺半分,還踏入這種一碰便毀道行的無間煉獄之地。
融嬰池的血水似乎比原先要滾燙沸騰了,那淒厲的嬰啼聲竟一聲比一聲催命。
此刻的季然已經沒法動彈,她倒是想過召喚天兵天將助己逃脫,可是來不及了,她畢生所學的東西,隻要觸碰到一點那汙穢的嬰血,別說念出的咒語全部失效,此刻就是有大羅神仙經過也不敢輕易拉她這一把!果然,腳下的嬰血已經滲入她的骨頭,那股寒得如刀刃一樣尖厲的氣流此刻勢如破竹般地衝上她的會陰和尾閭,再順著她的脊骨直直地灌上她的玉枕、百會穴……刹那間,季然整張臉變成了白紙一樣的顏色,透出了將死之氣……
突然,遠遠的,一陣愈發刺耳尖厲的嬰啼聲響起,季然艱難地抬起頭,萬萬沒想到,林秀娟的兒子,那個和她鬥得不死不休的惡靈會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一直想侵占林若溪身體的靈魂以及白心老鬼口口聲聲說的主人究竟是誰了。除了那個人,沒有人能弄出融嬰池這種滅絕人性的東西,眼前的這個小鬼,根本就是融嬰池的怨引!
那融嬰池中有多少嬰兒屍骸,此刻她的耳朵中就有多少不同的哭啼聲,那哭啼聲躥入她腦海中後便一遍遍地回放著他們慘死一刻的畫麵,融嬰池上方的天空除了一片血紅再沒有看到其他顏色。胸前的靈陽珠劇烈跳起,發出奪目光芒,這預示著,她的三魂七魄已經不穩固了……
而那那小鬼,前幾次看到的蒼白無血色的臉、身子、手腳,此刻全是一片刺眼的腥紅,整個身體似乎就是剛從融嬰池內浮起的,還滴著滴滴血水。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血紅,兩頰凹陷得隻見骨頭,臉上的表情陰狠淬毒得瘮人。
“啊嗚”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原本就動蕩不安的血水一個巨浪翻騰,那熱騰騰的腥臭便盡數澆灌在季然身上。
季然全身流動的血液就在這一霎全部被凝固住,在一陣微白顫閃的光團裏,三魂七魄盡數散去!
翻騰著血水的融嬰池一下子安靜得聽不到一丁點的聲音。
“嘩啦”一聲響,季然睜著眼,臉上滿是痛苦之色,一副空蕩蕩的軀體便這麼沉入融嬰池的血水中。她胸前的靈陽珠光芒俱滅,再無一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