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我要殺了你們兩了,用肉喂狗吃。繼父咆哮的時候,我拉著鄭嫣跑出了房間,在慌無頭緒的時候跑進了鄭嫣的房間,然後把門鎖死,又把房間裏唯一一把椅子推到門邊,覺得這樣似乎安全一點。
我們兩個都死死地盯著房間的門,聽著外麵的動靜,我們的心狂跳地像擂鼓。
房間外很安靜,安靜的像是黎明的天空。這種死一樣的靜寂卻沒有給我們帶來多少的安慰,反而更緊張了,連氣都喘不過來。
你真是個蠢貨,為什麼不拉著我往門外跑呢?他會殺了我們的,你這個傻逼。鄭嫣的眼睛不離開門,嘴裏卻大罵我的愚蠢。我也問自己,為什麼不往門邊跑呢,跑出去,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就自由了。
也許是因為我心裏潛意識的害怕再回到以前的事情,長此以往,就造成了我這樣的選擇。也許是因為我曾那麼依戀過這裏的窗明幾淨,所以步伐才將我帶到了這裏而不是逃離。
我囁嚅了幾句,看到鄭嫣然瞪著我看,我小聲回答說,你的臥室更近一點,如果往門邊跑的話,說不定我們還沒有打開門鎖,就被他捉到了。
這個解釋也說得過去,鄭嫣像是不相信我在這個時候還能思考一樣,然後罵了一句,傻逼。然後,她突然拉起我的手死死地握著,像是臨死之人握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門外突然有一陣響動,像是金屬碰到什麼的聲音,我的心突然一提,驚恐地看著鄭嫣問,他會不會真的拿斧子劈了我們,如果我們死了,世上的人一定不會知道我們死在了這裏,鄭嫣,我們怎麼辦?
鄭嫣回頭突然冷笑一聲,十分輕鬆地說,那我們就一起死好嘍。
說完,她甩開我的手,坐到了床邊,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好像因為我說我們會死,她就做出了這樣的反應。
我突然理解了鄭嫣為什麼不叫,不罵,而是用挑釁的目光看著繼父,她真的是想死,她不想活下去了。我明白了她的想法,心裏的驚恐變成了恐懼,我感覺這就是一個地獄,而不是人間。
鄭嫣像是看明白了我的心理,然後吸一口氣,有些同情地看著我問,你媽拋棄你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死嗎?如果死了,就能解脫,就不用再恨別人,也不用受這種苦,那不是很好?
我說不,我說我想活著,我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甚至我都沒有吃過棒棒糖呢。聽到我這樣說,鄭嫣突然笑了,那種笑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就感覺一隻螞蟻被踩死之間對那種死亡的默認和不反抗。可是既然這樣,她又為什麼要用炒鍋去救我呢……突然一個驚雷般的念頭劃過,是的,她是為了尋死,她要一種結果,不是她死就是繼父亡的結果。
鄭嫣,你不是想救我對不對?我說出這話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我不知道這種嚴密的分析思維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我隻知道,從那一刻起,我突然長大了十歲不止,我明白了世上的陰暗之處,更明白人心難測。
門的把手突然轉動了一下,我差點跳起來,鄭嫣還是那種鬆鬆散散的樣子,好像什麼也不在乎。
我死死盯著那個把手,心裏不知道是該做什麼,突然想到了祈禱兩個字,我想求老天上帝保佑,可是這個時候,門被打開了。
客廳的光亮很刺眼,像是白晝。臥室裏的黑暗被照亮了,然後我們看到一個不像人的繼父站在門口,他手裏確實提著斧子,另一隻手裏握著銀白色的冰冷的鑰匙,那鑰匙好像會隨時插進我們的心髒,他站在那裏拄著斧子不動,我隻聽得到他咬牙的聲音。
繼父看到我們臉色抽動了一下,隨後,他好像不急著懲罰我們,而是從褲兜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放到唇邊,又掏出打火機點燃,不一會兒,煙霧就籠罩了他的臉。
他的後腦勺還在流血,血順著脖子流過,血跡幹涸成黑紫色,讓人想到殺豬時凝豬血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