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都在發抖,像是秋風吹過的葉子。一旁的鄭嫣還坐在那裏,目光低垂,一動不動。
關琳,你隻要殺了鄭嫣,我就放過你,這件事情我們以後放開不提……你還是我的乖女兒。繼父的聲音恢複了冷靜,好像酒也醒了,剛才不過是他發的一次癲狂而已。
我本能地點點頭,然後轉頭看著鄭嫣,片刻後我才明白過來,繼父不是要我扇鄭嫣耳光,不是要我吐她唾沫,而是要我殺了她。
我搖著頭,看著繼父說,不要,不要,鄭嫣是我的姐姐,是你的女兒,我還想說,她十三歲了,還有好看的眼睛……這時候我看到繼父掂了掂斧頭,我突然靜了聲,不敢再說下去了。
這時候,繼父又對著鄭嫣說,鄭嫣,隻要你殺了關琳,我就當這頭是她打破的,以後你上你的學,我不會再讓那些人來……
我的心痛苦地縮了一下,我沒有想到,繼父會把這樣的問題擺在我們兩個女孩的身上,我心裏在痛苦地嘶喊,我還是一個孩子,我不要麵對這樣的事情,我不要。可是苦難從來都沒有給你選擇的機會,它就那麼突然降臨,讓你措手不及。
鄭嫣挑起眼睛,十分安靜地看了一眼繼父,我死死地盯著她的嘴,想聽到她會說出和我一樣的話來。沒有料到,一雙手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鄭嫣用漠然的眼睛看著我,像是看一隻螞蟻或者是耗子,她說,我早就想殺了她,一個婊子而已,我要把她掐死,以後她就別想再替我去上學,別想讓我做飯給她吃……
鄭嫣雖然隻比我大兩歲,可是因為她衣食無憂,身體要比我強壯很多,我被她掐地喘不過氣來,隻能拍著她的手說,姐姐,不要殺我,我從來不想傷害你,姐姐!
繼父好像樂得看這種場麵,幹脆倚著門框吸煙,煙霧裏,他的表情冷漠,像是一個石雕。
關琳,我說過,我們都一樣,你不信,其實死了也挺好的。鄭嫣瘋了一樣,然後手下的力道更狠,我隻能斷斷續續地說,鄭嫣,你殺了我,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看著我說,我把你掐死後,我也會和你一起上路,到時候我們在路還還是伴,那樣我們就不會孤單了。
然後我什麼也聽不進去了,既然我已經無從選擇,那就隻好聽天由命,如果死了,真的能像鄭嫣說的那樣解脫一切煩惱,那就去死好了。
就在我心裏響起這個聲音的時候,門鈴響了。
繼父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門反鎖上,轉身走了。我突然醒過來一樣,拳打腳踢地掙開了鄭嫣的雙手,然後縮在角落裏防備地看著她,隨時準備與她拚命。
可是鄭嫣像是失了興致,再次坐到了床邊,拿著一條手帶編織,一邊編一邊哼著歌,不知道在唱什麼。
這時我聽到客廳裏有人說話,老何礦上出了一點事情,讓你趕緊過去處理,打電話也不接,幹什麼呢?喲,你腦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嚴重嗎?
我腦海裏想起電視裏演過的呼救的場麵,我移到門邊,擰動把手,想著隻要我能逃出這裏,以後就再不用受這樣的欺侮了。
我聽到繼父無奈幹笑了一聲,養著兩個丫頭片子,沒有一個省心的,老大十三歲就早戀,嗬斥了兩句竟然和我鬧起來,用炒鍋拍他老子的頭。
有這樣的事?那你就該好好管教,這女孩子不省事可叫人操心,照我,一定狠狠揍她。那個人說話的時候還忿忿不平,好像也想幫繼父的忙一樣。這時候我擰開門衝出去,我對著那個穿著礦井衣服的男人說,叔叔,快救救我,救救我們,繼父要殺了我們。
那人先是遲疑了一下,然後看著繼父說,現在的孩子都學壞了,什麼話也敢說,前幾天還有一個女孩子十二歲懷孕墮胎,簡直是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