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城。
港口。
深夜十二點。
岸邊船已港停泊。
來收海貨的商販,將車早早停成了一排,三個一群,五個一堆的湊在一起,借著漁燈打“鬥地主”。
他們旁邊一溜的地錨墩上坐了兩個男人。
七天前,這裏還曾漫天大火,海岸線上連綿出的火龍,肆虐了整個晚上,被烈焰包裹的不論是沒有生命的金屬,還是有生命的生物,都被燒成了焦黑的殘留物。
曾經的閃爍的警燈此時被港口的眺望燈代替,而唯有鼎沸的人聲與那晚一樣不絕於耳,不同的是那天夜裏如煉獄裏呼嘯的各色人聲,此時隻留下歡歌笑語一片。
“沒想到你來這個地方喝酒?”婁肅國踩著還留有火燒痕跡的地麵,拿瓶子口在錨墩邊沿上輕輕一磕,瓶子一聲脆響,掉在了地上。
他對著脖子正準備痛快淋漓的喝上一口,手中突然一空,瓶子不知道何時到了焦墨燃的手裏,他默了默,把瓶子倒轉,液體隨即傾泄而下,幾秒的功夫,酒在他倆身前灑了一圈。
婁肅國呆愣著看著焦墨燃。
隻見他把瓶子往地上一頓,隨手又拿兩瓶,上嘴,牙齒充當起瓶器,“砰砰”兩聲,兩瓶全開,遞給了婁肅國,在他還一臉蒙的狀態下,碰了碰他手中的瓶子,“幹了。”
婁肅國嗯了了一聲,仰脖往嘴裏來了一口。
焦墨燃則沒有停,一瓶酒不到十秒,盡數灌入嘴內,吭都沒有吭一聲,連氣都不帶換的,又拎出兩瓶。
婁肅國哪裏見過這種喝法,酒是他買來的,但也沒有想過今天這頓就要跟焦墨燃喝完這一箱啤酒。
有聽說過,焦墨燃的酒量不錯,但這哪裏是喝酒,這比喝水都快的節奏,他頂不住。
於是咽了兩口酒後,假裝客氣的的說:“焦墨燃,這個長夜漫漫的,慢慢喝。”
焦墨燃沒有話話,自已又喝掉了一瓶,這下子,連邊上打牌的幾個男子都有些看不下去。
趁著洗牌的空檔,衝焦墨燃和婁肅國兩人各種觀察的打量。
看焦墨燃時,大多敬之為豪傑。
看婁肅國時,則翻了翻眼皮,一幅看到裝爺們的娘們般,酸氣十足。
估計都是好酒之人,見過喝得豪爽,沒有見過抱個瓶子,紅著臉半推半就,還帶著點被迫營業表情的勉強狀。
旁邊幾個打牌的喊了一聲“出牌”,於是收回目光,邊甩牌,邊閑聊起來。
“知道嗎,這裏死了兩個人。”
“聽說了,一男一女。”
“是殉情。”
“嗯,年輕男女,死車上,還是燒死的。”
“我去,什麼殉情,聽說那女的為了救人,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救人?”
“哦,是救人吧。”
“那公安局沒有說出一個通告什麼的?”
“隻說是死了人。”
他們的議論一會兒,就讓手中的牌局給打斷了。
幾個人甩出幾張牌後,大叫著最後一個沒有出牌的拿錢出來。
似乎剛才他們嘴裏的人命,隻是一句話,一句輕描淡寫便消失在生活瑣碎的平淡話題。
婁肅國和焦墨燃四目相對,當下無言。
他也想借酒澆愁一番,無奈從小酒量不好,到了高中畢業時,跟同學們喝過一場畢業飯,然後一個個都喝高了,他卻獨醒著把那十幾個男男女女們,挨個送回了家。
從此,再有聚會,他都成了那個送人的司機,因為職業原因,他還真的很少喝酒了。
酒量本來就跟個小學生一樣,又不加強這方麵的鍛煉,於是,他到現在,酒量比起煙量、飯量那真是不值一提。
“怎麼不喝?”焦墨燃微熏的看著他,“還為六年前的事記著呢?”
“別提了。”
“好,不提,你喝了。”
婁肅國咬了咬牙,嘴對著瓶口,像是灌自來水一樣的,張嘴吞咽了起來。
咕嘟幾聲後,酒是沒有進去嘴裏多少,全從嘴角流向了脖領那,焦墨燃嘲笑的直搖頭。
他終於用了三倍於焦墨燃的時間,把一瓶酒,灑一半,喝一半,流一半,七七八八的喝了個見底。
然後打著酒嗝,眯眼晃腦的開始了他自那次任務之後,就沒有痛快說過話的嘴。
“焦墨燃,我聽說,我這個是聽說,陶晶晶是你的那什麼……”
估計,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勸焦墨燃去見胡局長,自己交不了差,幹脆的把話說透了。
“什麼意思?”焦墨燃目色淡淡的看著。
“現在,不知道是誰,把陶晶晶的過去,捅到盛城公安局裏去了,大意是說她的追認這個事黃了。然後,本來要做一個宣傳專題片,好像也不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