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建寺感恩
時間一晃就到秋收時節,難得的風調雨順年景,大地奉獻出一個好收成。姚玉麟屯足糧食,百姓臉上也笑納起餘慶,太平安樂之象瑞顯。為感恩佛祖,四方百姓紛紛修複破廟,供奉香火,接踵恭請破山前往弘傳佛法。同梁平相鄰的開縣、萬縣、忠縣、大竹、墊江等地共建起十三座傳法寺院,破山不辭辛勞,全都身臨燈傳弘法。借此契機,破山又派出弟子十餘人,法孫百餘人行腳雲南、貴州、廣東、湖北、陝西等西南大地住持弘法。一時佛光照耀,聲名遠播,信眾無數,民間就把破山恭頌為“小釋迦”了。
一日,破山正在觀音廟誦經,神秘兮兮進來一人跪拜觀音菩薩後,把一封信遞給破山就不辭而別了。
打開信袋,就見細絹上入眼一幅好書法,要不說是信,破山可不得讀其段落,而要細品小楷功力。愛不釋手間,破山就從右至左看了過去:
“啟拜破山大師:
餘久聞大師法名,曾多次欲往拜見,無奈天不相佑,國事紊亂,世象難測,故難脫身向佛參禪。現西川戰事稍停,佛佑彌漫,乃萬民之幸也!今餘駐於陝西,深痛百姓之苦,故效大師屯墾之教而未窮師督征。思天下大勢,顧百姓之苦,故修書於大師,恭請前來漢中弘傳佛法安撫百姓,教化怪魔,築建七級浮屠。餘雖身染血腥,但向佛之心甚切,盼大師早日成行以傳佛音,教化心靈。
吳三桂叩請至誠。”
破山把信送給姚玉麟閱後,姚玉麟嗬嗬大笑說:“今反賊出人言相邀,乃欲借大師之名安撫叛逆,遂定轄治,待壯其力而覷天下,其居心叵測也。”姚玉麟望過一眼破山問,“麵對國賊相邀,大師可願前往?”
“我本願往。”破山望著遠方說,“但我為大明子民的身子應當是邁不出去的,更何況他此時正心魔燃燒,哪能聽得進去半句佛言點化。”
“從相邀情況推斷,”姚玉麟接話說,“吳三桂暫還未站穩陝西,固防之慮不輕,一時半會是不得進兵入川了。”
“但願如此。”破山停了會說,“但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兵不厭詐的警惕放鬆不得。”
“大師放心。”姚玉麟胸有成竹地說,“我手裏有了糧草,不僅軍心安定,而且也有實力擴充兵員,固守的土地絕不向敵退讓半步。”
破山轉了個話題說:“陝西不得去,有個地方我可得去。”
“哪個地方呢?”姚玉麟頗有興趣地問。
“我家鄉大竹蹇家阪的薑家庵,就是我初次出家的那個小庵。”破山滿懷情牽地說。
“故情不忘,鄉愁至深,可為常倫。”姚玉麟甚為理解的點著頭。
“當年我離開薑家庵,庵被匪焚,師父及師兄弟慘遭殺戮。此次回去,一是想作祭拜,二是欲重修廢庵。”破山的心緒已泛起濃濃地情殤。
“大師欲修廢庵,就讓我來盡薄力資助吧!”姚玉麟心懷誠意地說。
破山沒講客套話,點頭中就做下應承。
擇日回到薑家庵,太陽在靠山投下最後一縷光亮後,就去打它的瞌睡了。西天沒燒起紅霞,倏地天幕就拉了下來。麻眼的黑接踵而至。破山輕步走進殘缺未倒的圍牆裏,整座庵基全被荒草淹沒,似乎有意澆痛不堪回眸的淒楚與滄桑。破山淚傾如注,多少往事直湧心頭。那親情、愛情、友情、佛緣情,如成一鍋粥,豈能單獨一品?真是一個情字了得,讓人生是那麼的五味俱全,斬不斷,理還亂。
整整一個晚上,破山就打坐地上,經受著寒冷與凍露,不知是在承受自罰還是在為不了情贖罪。陪其身邊的丈雪通醉幾次勸其避露而坐,破山都在閉目不語中回絕了。那與泉下故人的通靈神態,頗讓丈雪通醉驚奇,並在相陪的打坐中頗獲一番感悟。
清晨,雲開霧散,清新的大地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溪流依然,鳥唱依然,人世間的一切酸甜苦辣,似乎完全與之不相幹。心情上好的破山疲態全無,開袖取出一張圖紙,就雇請匠人重修起薑家庵。
開工十多天的時候,一位自稱從敘州逃難過來的牟兵厚也參加到修建的工程中。不幾天時間,通悉工程進程的他就開始使壞了。先是趁人不備用亂石狂堵排水陰溝,欲讓天井積水不得通流。接著又是借上立柱榫楔之機,用脆木置換堅固木楔,以至其排柱立扇時在強勁拉力下分崩離析。他自認為一切做得天衣無縫,沾沾自喜中,就想看人們神傳的破山大師有什麼神通使出來。在立正殿排扇的那天,他幸災樂禍站在一邊就想看拉散架的扇柱,可是,自扇柱拉立起到連接上橫梁,一氣喝成半點就沒如他所願。他納悶地過去一看,所用榫楔全是堅固木頭,自己做過手腳的榫楔已全然不見。他猜想是木工檢查發現重新作了置換,可是並沒有看到有人換,也不曾聽到有人說。真是見鬼了,未必是有神人發現做了什麼法力?若是如此,哪為什麼堵上的陰溝未被發現掏通呢?他心安理得認為這隻是一個偶然事件。在接下去連接偏殿的工程中,他仍如法炮製,並時刻注意看是否有人發現去換楔。在立扇頭天臨晚下工時,他看到自己釘上的榫楔一點就沒變,心想這下是沒人掉換了。是夜,放心不下的他悄悄去向工地,突然之間,隻見偏殿排扇在做預示連立,起落之間,勢輕如毛。怪不得大殿立得如此順利,原來是有人在夜晚做預立發現其中問題而重新換了榫楔喲!他在嘀咕中想看個究竟,可是看了半天,並無一人著力,也無繩索牽引。難道是鬼在玩弄麼?隻這一想,毛發就豎了起來,涼嗖嗖的恐懼襲上心頭,酥麻的身子就想回轉。可是,腳像被什麼粘住似的,怎麼就邁不開。冷汗湧冒當頭,喉嚨堵氣欲斷,活過幾十年,是第一次被這一異狀嚇到了。不僅如此,他堵住陰溝的石頭全像被風吹了出來,直從頭上往下落。好在沒遭砸當頭,全落在身前壘起一座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