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石馬建功
一天夜裏，心緒難平的破山站在兩株桂花樹之間，望著滿天星鬥直是發呆。明亮的太白金星突然泛紅，尤像布滿血絲的淚眼，許久就不可消退。紫微星旁，一將星突然殞落南方，破山大吃一驚中，可就牽掛起呂大器來。情緒失控的破山趕忙進廟喚醒丈雪通醉，欲讓啟程趕去廣州探知呂大器消息。丈雪通醉深感奇怪，不知師父是洞察到什麼天機，會如此夜不能寐牽掛起俗家弟子呂大器。也許是因為呂大器在川的一番作為，欲請其快回來統馭三軍揮師北進以收複失落江山。丈雪通醉沒向破山細問原因，起身叫醒師弟雲嶠印水，在吩咐代為跟身侍候師父後，就披著星光啟程了。
曆經山川之險，避過盜賊匪患，一路巧探打聽，終於在遵義得知呂大器不日前殞命，已由遵義太守王祥秘密主持安葬。
丈雪通醉去向王祥府第，通報法名和來由後，王祥甚覺欣喜，破山大師嫡傳弟子到此，可得相留為蠻荒之地弘傳佛法，教化愚頑，鋪築善道。丈雪通醉推說應速回把情況報與師父，以慰師父牽慮之思和喪失弟子之痛。在得知已派人把呂大器絕筆書信送去破山後，相留不得脫身的丈雪通醉才修書道明王祥相留情形，準備到王祥安排的禹門寺夯實佛基後，再回梁平侍師父於座前。
丈雪通醉的信還在路上的時候，呂大器的絕筆書信就送到破山手中。那字裏行間流露出的無奈、憤懣與絕望，讓破山在淚流滿麵中，悲戚十分，撕痛不已。大明江山啊！你真的是氣數將盡了麼？朝廷奸臣得勢，忠臣蒙冤，麵對滿清勁敵，哀鴻遍地的南明憑什麼力量去光複失落江山呢？擦過淚眼的破山複讀起書信，似乎從中想再覓得一些什麼令人開悟的感觸。
“啟呈破山師父：
當師父讀此信時，愚徒已叩別西去。雖作陰陽之隔，但彌留的靈魂始願為師一述。吾受宣返朝，誌在領命聚合眾力以北上光複大明天下。誰知於遵義知悉朝中奸臣施秦檜之行，莫須有列罪數條以相加害，幸得心腹之將告知方避人頭落地。不知是否天意如此，血光之災躲脫，但重疾難拒加身，且日漸狠毒，自感力竭氣衰不可久撐，大生‘壯誌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之痛。吾呂大器在民不聊生與國難當頭時刻，自是難成大器了！人相逼，天相亡，豈有能力奈何哉？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吾靜思之，天下半壁已為清占，東方鄭成功已滅抵抗之力退向台灣，懼色全無的清軍不日定全線向南進攻。現朝廷重臣各懷異心，自尋退路於當前，並施百般之能爭權以謀亂世暴利欲作不測之後享。人心思散難扶大廈之將傾。現雖有孫可望雄心歸明以施複明之力，但朝廷尚不敢全心相和，更有人進言施其滅屠。可讓人失望不盡，悲歎難收。視為大明正統的川中諸將，如無清明統帥，必自駐擁一方而互不服統，並且日久還將生隙自閉而難形拳頭。一旦成勢的清軍兵臨城下，各自為政的川中勢力定投降紛紛，賣國求榮者當不勝數。雖夔州十三家誓與大明共存亡，但其力之弱如施以卵擊石之為。天下大勢必去矣！師父承佛法旨傳善道、止殺戮、度太平當施何為？可細思之、深慮之、善行之。現作一小詩以鑒，盼師父切勿見怪。‘天意何所為？當臨酷風吹。大勢今已去，敗局咋挽回？他年若有祭，相告朝坐誰。身死不瞑目，空自淚雙垂。’
愚徒呂大器泣別師父膝前”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破山深悉呂大器的絕筆之言，但種在骨子裏的炎黃子孫氣節，怎麼都除不去。時時處處，破山總是抱著莫大的希望，相信有一天南明會雲開霧散，重整旗鼓一舉北上收複失落江山。可是，這一天遲遲不得到來，盡管孫可望來信說已敦促南明接納大西軍，擯棄前嫌同意聯合抗清。但統一作戰的指揮，調集軍馬的數量，進攻線路的確定，糧草輜重的供給等八字就沒有一撇，這隻打雷不下雨的聲音無論多大，破山明白都是無驚天動地之力的，特別是西川眼下表現出來的離奇平靜，讓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越來越濃。
這個時候，清軍在中原已初穩陣腳，多爾袞正策劃全線出擊取得最終勝利。受封為平西王的吳三桂得令，擬兵出漢中與閬中豪格兵馬會合直搗重慶。待取勝後分兵一路指向三峽天塹打通連接中原通途，另一路出川平定雲貴，再逼廣州消滅南明。
大有不妙預感的破山望著遠方，麵對一盤散沙的南明，恨不得自為重臣去為永曆帝出謀劃策，然後提取重兵直指向北光複大明江山。如像眼下做紙上談兵之為，與坐以待斃又有何異？已調整緩氣的清軍舉兵再來，不集合力量固防禦敵，其橫掃還不勢如破竹？破山那顆沸騰的心怎麼就平靜不下來。直期盼朝廷依然會派一位賢者來川主持軍政要務，然後會孫可望之力督師出川，直讓旌幡插遍京都。